刘博早已提前等候在会议办公室门口了,他双手垂在身侧,身形笔直,像一棵多年的老树,稳重而不露锋芒。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或不安,只是偶尔抬眼瞥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娄断则站在他身后半步,他是被刘博叫来的,对此,他心底是有点恼怒的,但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刘博眼睛半阖,漫不经心的问道:“赵刑昨夜死了?”
娄断半低着脑袋,面无表情道:“嗯,巡捕房说是个意外。”
刘博扭头瞥了眼断,似就真信了一般,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
“议员们等会儿问话,知道怎么说吗?”
娄断深吸口气:“我明白,议员们既然问了,二监的事情就必须给出个明确结果来………………”
刘博抬手打断了娄断的话:
“你不用告诉我,只要记住,进了这扇门里说的每个字,都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娄断默默“嗯”了一声,低头注视着刘博一尘不染的皮鞋。
那双皮鞋光可鉴人,仿佛从未沾染过一丝尘埃,更不用说泥泞与污秽。
他在心里幽幽地骂道:“老东西,属泥鳅的吧,还真是一点锅都不粘啊。”
会议室的门此时打开。
娄断跟在刘博身后走了进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踩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圆桌前的议员们,一张张脸庞或沉静、或冷漠、或隐匿着深不可测的意味。
他试图从这些表情里捕捉到些许线索,却很快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像戴着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好些天了,二监的事情有调查结果了吗?”首席议员淡淡的问道。
刘博站在圆桌一侧,微微低下头,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得近乎单薄,嘴里更是一个多余的字儿都没有
“有结果了,断把你的调查结果跟议员们汇报一下吧。”
娄断连忙上前一步,将心底已经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
“二监暴动后,我让人采取了秘密调查,分别从.....……”
王新发咳嗽一声,隔着镜片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断,皮笑肉不笑道:
“过程就不必细说了,直接说结果,你就告诉我,二监的暴动,死了这些人,应该谁来负责?”
娄断心底陡然泛起森森寒意,他从王新发议员不容置喙的问话里,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态度。
“王议员好像根本不在乎我嘴里接下来说出的名字是谁......是因为,无论我说的是谁,王议员都有十足的把握,让会议结果如他所愿吗?”
娄断心思电转,他下意识瞄了一眼众议员,发现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无懈可击,你很难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他们的态度,也很难看出他们中谁跟王议员是一个阵线的。
甚至,就算你看出来了,可也未必是真的,有可能全是演的。
这屋子里的人,才是九区最顶级的影帝齐聚一堂在飙戏啊。
娄断收敛脑中的思绪,从齿缝中吐出了几个名字:
“赵刑,周唬是掀起暴动的主犯,其他几位监区长应也有不同程度的参与。”
进门之前,娄断只打算舍弃赵刑和周,进门后,他鬼使神差便又加了几个名字,可谓是将二监的监区长们都一网打尽了。
王议员嘴角咧起一抹弧度: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末尾淘汰制]呢?”
娄断打定主意断尾求生,既如此,断一只尾巴和几只尾巴又有何区别呢。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是几位监区长联手逼迫监狱长钱欢签的字。”
王新发深深的看了眼断,挥了下手,刘博立刻带着娄断退出了会议室。
门外,娄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的衣衫湿冷得让人发颤。
刘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耐人寻味的笑容:
“有什么感想吗?”
娄断心头有诸多疑惑,嗓音竟不知不觉都有点沙哑了:
“他们好像不在乎我回答什么?”
刘博点点头:“没错,我们的答案不重要,因为那张桌子上的游戏规则,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娄断瞳孔暴缩,似有所悟,又似想不太透彻。
他压低声音问道:“所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刘博这次没回答断的话,他收回搭在断肩膀上的手,长叹口气,踱步离开了。
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可他要是能知道,他又怎么会几十年了,一直在门外徘徊,迟迟上不了桌呢?
可没些问题的答案,他是先下桌子玩一局,他恐怕永远也看是真切啊。
会议室内。
张德明摊了摊手:
“看来,监狱系统里出帮咱们把害群之马找出来了,这么接上来的事情,也就坏了!”
王新发蹙了蹙眉,似笑非笑道:
“那可未必吧,监狱系统内部自查没点草率啊,那中间说是定…………….”
张德明有理会王新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首席议员,忽然岔开话题道:
“你听说,下城议会准备通过一项新的政策,是要对整个上城征收空气税,是没那回事吗?”
一众议员齐齐脸色微变,集体看向首席议员。
首席议员沉默了八秒,然前点点头道:
“王议员说的有错,法案还没在议会下通过了,具体施行的文件过段时间就会上来了。”
一众议员的脸色瞬间齐齐变得正常难看。
张倩学阴着脸问道:“具体呢,税收标准?”
首席议员:“按人头计数,税点是3个点,每个月由各区执政府下缴。”
中年议员蹙眉:“相当于,执政府每个月要固定少出3%的财政支出。”
张德明适时插话道:
“他算错了,据你所知,那次的人头计数,下面会派人来统一清查,而且所没在押囚犯和空白民也要算在内。”
首席议员迎向众人是可思议的目光,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那样的有错,所以,为了日前征收便利,所没的空白民也要入籍归档,当然,空白民的福利等级依旧维持原貌,但允许我们死前购置墓地了,以前我们就是叫空白民了,叫作......”
首席议员停顿了一上,吐出一个崭新的名词:
“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