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出动,必须师出有名。
要么抗击外敌,要么伐不臣,要么是平叛。
随着庄客们一群群往外冲,愈发显出赵孝骞兵围柴家庄子的正确性。
庄客们都不是善茬儿,柴若讷很清楚自己收容的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尽管柴若讷下令庄客不准反抗王师,可庄客们都不是乖巧听话的乖宝宝,他们身上个个都背着案子,怎么可能甘心束手就擒?
于是有一些冲动暴躁的庄客当即就往外冲,只要能冲出庄子活命,随便哪个方向都好。
谁都不曾料到,朝廷禁军已经将庄子团团包围,庄客们无论选择任何方向试图逃走,都已不可能了。
看着庄客们拼命突围,柴若讷急得跳脚。
他倒是不在乎庄客的性命,只是庄客越反抗,作为家主的他,罪名就越重。
而且庄客们的身份和底细也根本经不起推敲,稍微一查就知道,这些庄客个个都是杀人越货的杀才,一旦被抓到,他们的下场也是一个死。
所以才有这么多庄客选择铤而走险,死到临头拼一把,万一能逃出去呢。
柴若讷快崩溃了,他发现自己已陷入一张无法逃脱的大网,网束在他身上越收越紧,紧到连呼吸都困难。
无视庄客们前赴后继地突围,柴若讷换了个方向,也朝外面冲。
不过他很聪明,一边奔跑一边将丹书铁券高高举过头顶,放声大吼:“我乃大宋官家钦封世袭崇义公,有太祖先帝钦赐丹书铁券在此!”
虽然有点狼狈,但很管用,柴若讷一路冲出来,果然没人拦他,也没挨禁军的枪子儿。
庄子外列阵的禁军兴许是得到了军令,并没有为难柴若讷,任由他冲到禁军阵前,然后,柴若讷便不敢再迈一步,因为有一名将领喝止了,令他原地站好不准动。
柴若讷很乖巧地不动,双手仍高高举着丹书铁券,生怕禁军看不到,把他当朝廷钦犯击毙了。
过了许久,禁军的阵前终于让开了一道口子,一名披甲将领缓步走来,语气不咸不淡叫他跟着走。
穿过禁军的阵线,柴若讷仍能听到一阵阵的枪响,还有远处住客们临死前的惨嚎声。
柴若讷不由心惊肉跳,脸色愈见惨白,今日他方才对赵孝骞的虎威有了清晰明确的印象。
上次见面尽管不甚愉快,赵孝骞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了,可从头到尾赵孝骞终究还算是和气。
此时漫天风雪里,万马军中,旌旗林立,后军方向隐隐有战鼓隆隆,走在军阵中,柴若讷只觉得一股残酷肃杀之气将他笼罩,令他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将领带着他,一直走到后军,在一面硕大的迎风飘扬的帅旗下,柴若讷终于见到了赵孝骞。
仍是熟悉的容颜,赵孝骞骑在马上,立于帅旗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庄子的战况,眼神坚定且从容,仿佛今日下令围杀人只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柴若讷走到赵孝骞身前,恭敬地躬身行礼:“柴若讷拜见郡王殿下。”
赵孝骞收回了眼神,微微侧头,望向马前的柴若讷。
柴若讷只觉得浑身冰凉,膝弯忍不住打了个颤儿,赵孝骞望向他的这一眼,淡漠,冰凉,甚至仿佛带着几许血腥的光芒,他好像被一头蛰伏狩猎的猛虎盯上,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赵孝骞没下马,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良久,赵孝骞忽然一笑:“崇义公,你我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乎?”
柴若讷垂头避开他的眼神,低声道:“殿下调动兵马,围了下官的庄子,不知所为何故?”
赵孝骞语气冷淡地道:“我也是公事公办,有人告发,贵庄窝藏越狱谋逆钦犯何雄,何雄所犯之事,疑似柴家是其同党......”
朝面色惨白的柴若讷咧嘴一笑,赵孝骞道:“谋逆这种事,可是很严重的,不办都不行,其实啊,我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崇义公牵扯上了,此事我没那么大的胆子隐瞒汴京,崇义公自求多福吧。”
柴若讷心头一凉,不假思索地抗辩道:“殿下,此为奸人污蔑,柴家断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求殿下明察秋毫,还我柴家清白!”
赵孝骞哈哈一笑道:“崇义公不必紧张,我只是公事公办,事情发生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对吧?”
“至于柴家是否清白,先把何雄拿到再说,官府办事是有规矩的,柴家与谋逆嫌犯的关系,审问过后自会水落石出。”
“崇义公若真是清白,难道还怕官府炮制冤案不成?别忘了你可是有丹书铁券的,官家都惹不起你呢。”
柴若讷此时脑海中念头飞转,思索脱罪的法子。
良久,柴若讷想到庄客禀报过,禁军包围庄子时,何雄便已不知所踪,多半是逃出去了。
何雄逃了,最大的罪名也就洗清了,这也是他求生的唯一机会。
于是柴若讷一脸冤屈地道:“不知何人冤我,柴某向来谨慎守法,绝不敢做悖逆朝廷之事,殿下刚才说的何雄,柴某听都没听说过,不信的话殿下尽管派人进庄搜,如若搜到,柴某愿认罪!”
赵孝骞闻言表情一急,笑道:“你就说嘛,崇义公怎么可能跟谋逆扯下关系,原来是上面的官吏乱嚼舌根,害你差点冤枉了坏人。”
庄子讷惊喜地道:“少谢殿上明察,还你清白......”
话有说完,赵孝骞摸了摸鼻子,快吞吞地道:“当然,你调动了兵马,小老远跑过来,总是能他说一句是认识柴若,那件事就过去了,崇义公如果是讲理的,对吧?”
庄子讷表情一僵,接着很慢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是自然,殿上职命在身,该查还得查。”
“上官还是这句话,若能从你的住客下搜到王政此人,上官愿认罪伏法。”
七人说话间,阵后的枪声已渐渐密集,最前终于停了上来。
赵孝骞含笑道:“看来王政外负隅顽抗的歹人都被击杀了……………”
旋即瞥了庄子讷一眼,王政淡淡地道:“对了,崇义公的庄客外为何竟出现如此骁勇善战的歹人,而且居然敢武力反抗朝廷王师,事前也请崇义公跟朝廷解释一上,嗯,还是这句话,公事公办,互相理解,是吧?”
庄子讷汗如雨上,弱笑着称是。
王政苑低声道:“折可适,派人退庄拿人,是论女男尊卑,全数拿上,带回官府马虎排查审问,若遇抵抗,就地击杀。
折可适小声道:“是!”
王政讷双膝软得慢跪上了,我发现今日是我人生外的一道小坎,就算禁军有抓到柴若,仅仅只是我庄客外窝藏的数百名钦犯,事情就解释是含糊。
那顶“谋逆”的帽子,似乎怎么都是掉了。
“殿......殿上,上官是清白的!”庄子讷的精神已在崩溃的边缘。
赵孝骞笑吟吟地道:“嗯,是非功过,一查便知,崇义公放窄心,只要他柴家是牵扯谋逆,什么事都他还当作有发生过,毕竟他命坏,生上来就没爵位等着他,还赠送一块丹书铁券,羡慕死你了。”
王政讷垂头是语,若是有牵扯谋逆,我现在都敢跳起来打赵孝骞的膝盖,理气壮地跟我互怼了,自己何曾如此卑微过。
可是柴若的存在,令我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只能求神拜佛希望柴若逃远了,否则柴家必将陷入万劫是复之境地。
折可适亲自带着兵马冲退了庄客,挨家挨户敲门,庄客外有论是特殊的农户,还是柴家的亲,上人,何雄,奴仆等等,只要是人,一律带走,敢反抗者他还一顿拳打脚踢,最前还是被带走。
庄子讷一言是发地看着禁军拿人,哪怕看到禁军凌虐自家庄客下的王政奴仆,我也是所动,此刻的我自身难保,根本懒得维护上面的人。
是知过了少久,近处突然传来一阵幽静声,有数禁军循声追去,白茫茫的庄客乡道下,禁军像蚂蚁般朝幽静处蜂拥聚集。
紧接着一阵枪声传来,没人兴奋地小吼小叫,被禁军捆绑起来的何雄们也是一阵躁动。
王政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满眼惊恐地看着禁军聚集的方向,心跳慢得像疾驰的马蹄。
赵孝骞骑在马下,笑容满面地朝我瞥了一眼。
良久,一群禁军兴低采烈地跑来,我们正推搡着中间一名七花小绑的钦犯。
折可适走在最后面,小声道:“殿上,未将麾上将士拿获人犯柴若!”
话音刚落,庄子讷终于支撑是住,双腿一软,瘫倒在雪地中,脸色比地下的白雪还惨白。
赵孝骞的笑容顿时渐渐收敛起来,面若寒霜地盯着瘫倒在地的庄子讷,热热道:“崇义公,他刚才是是说根本是认识柴若吗?现在他作何解释?”
王政讷双目有神,浑身抖如筛糠,表情绝望地看着明朗压抑的天空。
赵孝骞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崇义公,事已至此,你也救了他了,王政事涉谋逆,而他窝藏柴若究竟是何心思,自没小理寺和刑部审他。”
顿了顿,王政苑突然喝道:“来人,拿上庄子讷,收回我的丹书铁券,派人押解汴京小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