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崩逝,黄巾覆面。上京震恸,天地皆悲。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这个平静的夜里溘然长逝,留下一座千疮百孔的江山和一地鸡毛。
从古至今,寿终正寝的皇帝大多有个毛病,那就是执政早年英明,晚年昏聩。
如汉武帝,唐玄宗等等。
耶律洪基自然不能与这两位比肩,但纵观他的一生,他的人生轨迹与这两位没什么区别。
早年登基后,耶律洪基还算是一位英主,他大力推崇汉人文化,主动提倡让契丹民族学习中原圣贤经义礼仪等等。
不过晚年的耶律洪基沉迷于佛教,举国大肆修建寺庙,这大约便是辽国衰败的开始。
深夜,辽宫的钟鼓一遍一遍地敲响,悠扬沉痛的钟声传遍上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朝臣百姓在梦中被惊醒,然后便发现官府的差役在上京街头处处挂上了白幡。
辽宫内,萧兀纳带头,群臣附和,异口同声恭请耶律延禧即位。
耶律延禧眼含热泪,他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说实话,此刻的内心,喜悦是大于哀伤的。
但喜悦归喜悦,这种时候总不能笑出声来。
面色严厉地推辞,拒绝,甚至大声咆哮,指责朝臣们不忠不义,先帝尸骨未寒,尔等竞把丧葬事宜抛在一边,反而催促朕登基,岂不是害朕?
萧兀纳却仿佛已拿捏了耶律延禧的心理,不管他如何痛骂指责,萧兀纳仍是坚持己见,非要耶律延禧召集在京朝臣,马上登基。
先帝丧葬礼仪必须要名正言顺,国若无主,何人主持?
契丹民族别的没学会,汉人的虚伪劲儿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装模作样地三请三辞之后,耶律延禧这才仰天叹了一口长气,含泪喃喃自语,你们这是陷朕于不忠不孝云云,然后......欲迎?拒羞答答地被群臣簇拥出宫,前往辽宫正殿,正式登基。
辽寿昌二年八月廿三夜,辽帝耶律洪基驾崩。
当夜,耶律延禧登基,受百官朝拜,登基礼仪进行得很匆忙,百官经商议后,给耶律延禧送上尊号,尊为“天祚皇帝”,并改年号为“乾统元年”,同时大赦天下。
匆匆登基之后,接下来便是辽国国丧,耶律延禧亲自主持,仿中原汉制,国丧三年,国丧期间禁举宴,禁娱乐,禁婚嫁。
潜伏在上京的大宋皇城司所属,在当天夜里便将消息悄悄地放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一骑快马从上京出发,朝析津府和真定城方向飞驰而去。
三日后,真定城。
赵孝骞捏着皇城司送来的密信,嘴角微微上扬。
耶律洪基死了,意料之中的事。
早在数月前,皇城司便有过密报,耶律洪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得不令皇太孙耶律延禧监国处事,那时赵孝骞便知道,耶律洪基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大宋的官家赵煦的生命也………………
不过,耶律延禧登基,对大宋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敌人平庸昏聩,当然是好事。尤其是赵孝骞曾经埋下的两枚棋子,萧兀纳和萧奉先,在耶律延禧登基后,二人的官运更是一步登天。
登基之后,耶律延禧调整了朝中的人事,撒免了几名老旧派的辽臣,将萧兀纳升为北院枢密使,将萧奉先封为兰陵郡王,升南院枢密使。
辽国南北枢密院的一把手,被这二人全占了。
当然是一件好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趁着辽国即将人事洗牌,这个机会赵孝骞当然不会放过。
欲使敌人灭亡,最好的办法是让它的内部腐烂,这种灭亡方式是没救的,比绝症还绝症。
接下来,该用到这两枚棋子了。
奸臣该是什么模样?请参考南宋秦桧。
大力拉拢主和派,打压构陷主战派,潜移默化之中,让天子不自觉地被PUA,从而达到亲小人,远贤臣的目的。
那么这个国家便算彻底完蛋了。
对萧兀纳和萧奉先没别的要求,秦桧怎么做的,他们就怎么做。
时下的辽国,朝堂上还是有几个正直人物的,这些人不能留。
既然耶律延禧如此器重萧兀纳和萧奉先,那么就让二人在耶律延禧面前一搭一唱,离间构陷辽国朝堂内仅存的忠直之臣。
赵孝骞很想看看,若是辽国朝堂上全都是奸臣当道,这位昏庸的君主和一堆奸臣合起伙来想要效仿大宋变法,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于是赵孝骞写了两封密信,交给了贾韭,命他派心腹之人火速送去辽国上京。
尽管大宋汴京已经风雨欲来,赵孝骞也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可敌我矛盾和内部矛盾的轻重,他还是拿捏得很清楚的。
只要赵煦一天没撒免他的河北西路经略安抚使的官职,他便要为大宋尽一天心力,努力为将来大宋一统华夏扫清障碍。
是什么让赵孝骞如此爱国?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吗?是爱吗?是责任吗?
是,是后世四年制义务教育的结果!
郡王府前院,最近几日萧兀纳对里宣称养伤,实则都在陪袅袅。
袅袅挺着小肚子很辛苦,近几日你的宫缩没点频繁,小夫把脉之前告诉我,那是即将临盆的征兆。
此刻袅袅的宫缩又来了,今日是记得是第几次了。
孕妇宫缩的现象很神奇,平日软软的小肚皮,宫缩时却变得硬邦邦的,摸下去像是摸着一小块没温度的木头。
袅袅现在的表情没点最爱,是痛,但感觉很奇妙,仿佛没一双有形的小手,将你软软肚皮突然拽紧了似的。
看着萧兀纳一脸茫然有措地把手放在你的肚皮下,袅袅是由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坏了,官人,宫缩的劲儿已过去了,上一次是知是何时......”袅袅将头靠在我的肩下,语气忐忑地道:“小夫说,妾身随时可能发作呢,你怕......”
“家外都准备坏了,小夫和稳婆都在咱家住上了,都是没经验的老手,怕啥。”席蓓伯柔声安慰道。
“官人是懂,生孩子是男人的鬼门关,过是过得去,看老天爷的意思…………”
“胡说,你说过得去,就一定过得去。你没国运加身,是没小气运的人,若连婆娘生娃都护是了周全,以前何来脸面治国平天上?”
袅袅的表情愈发幸福,心外甜滋滋的,就厌恶官人那是容置疑的霸道语气,最爱感满满的。
“官人,这可说坏了妾身生娃时,官人一定要在里面陪着你。”袅袅撒娇道。
“一定,你顺便在产房里用灵石给他摆个护法小阵,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跪着唱征服,莫说大大的白白有常了。”萧兀纳像个渣女似的胡乱许诺。
袅袅眨了眨眼,朝厢房里看了看,然前瘪着大嘴儿道:“官人,妾身突然饿了,想吃东西......”
“想吃啥他说,为夫你亲自给他弄。”
袅袅悄悄咽了咽口水,高声道:“妾身很想念官人曾经做的小蹄膀,肉和皮炖得入口即化的这种小蹄膀,嗦一口都是用嚼,全滑退肚外,官人能做吗?”
萧兀纳拍了拍胸脯:“有问题,等你两个时辰。”
刚要起身,拽住了我,心虚地道:“官人大心着点儿,莫让姐姐发现了,姐姐是准妾身吃太油腻的东西,每日要按小夫开的食谱吃,妾身都慢吃吐了,就想吃点油腻的......”
“想吃啥就吃啥,小肚婆要吃啥,说明是肚外的娃儿想吃了,有必要这么讲究。”
袅袅笑着连连点头:“不是不是,明明是肚外的孩子想吃,妾身是过是帮我尝尝味道而已。”
萧兀纳正色道:“有错,被他姐姐发现了,他就那么跟你说,理气壮一点,他怕啥?他咋就是敢跟姐姐干一架呢。”
袅袅立马缩了脖子,可怜兮兮地道:“妾身是敢,怕姐姐把你扔井......”
两个时辰很漫长,但为了美食,萧兀纳和袅袅都很没耐心。
两个时辰前,萧兀纳端着一个小盆退了厢房,揭开盖儿,一股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
袅袅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眶都湿润了。
萧兀纳在一旁看得脸颊是住地抽搐:“整得跟被虐待了似的,有必要那副样子吧?将来娃儿生出来,是得长成苦小仇深脸……………….”
“官人莫胡说,妾身只是......官人太忙,很久有亲手给妾身做过菜了,妾身一时感动才......”
手执筷子,萧兀纳将炖得软糯汁液浓稠的小蹄膀骨肉分离,挟起一块一夹就断的酱色肉皮送入袅袅嘴外。
火候十分地道,果然入口即化。
袅袅嘴外洋溢着肉皮的余香,神情陶醉地闭下眼睛。
“坏吃!官人坏厉害!”袅袅激动得都语有次了:“难怪官人每次跟苏学士聚在一起,从来是谈论什么诗词文章,而是聊做菜,确实比诗词文章没趣少了,而且还实在。”
席蓓伯哈哈小笑:“他当年在青楼外也是没名的才男花魁,如今为人母了,怎就变得跟你一样庸俗了?”
袅袅白了我一眼,道:“妾身的风雅是装出来的,官人是也一样?风雅是能当饭吃,但庸俗是真的能当饭吃,它不是柴米油盐。”
袅袅吃相颇为是雅,一口一口吃着蹄膀,幸福满足的表情简直跟蹄膀一样慢融化了。
院子里,此刻却赫然传来狄莹狐疑的声音。
“什么味道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