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下起了小雨。
坳口小洞里是昏睡的陆梨、李植,和睡下不久的徐赏心。
裴夏不用睡,下雨的时候他正在火堆旁二次锤炼那柄“好汉饶命”。
直到细小的雨珠落在他鼻子上,他才把火堆挪进了洞里。
在洞口挖了一个浅浅的排水槽,他拿起长剑,继续自己刚才没有做完的改造。
好汉饶命本身的素质是非常不错的。
凛霜铁和浣海银沙都是上等材料,裴夏的炼器手艺承自师娘,也堪称精湛。
就比如最初的棍中剑,在汲取上材精华之后,借由血镇国的军势完成最后的锻打,剑身挣脱而出,已经不是凡物了。
按照世俗说法,“好汉饶命”算是顶级的玄宝。
只不过昨夜因为引渡寒气的原因,它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剑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冰霜。
这是冰莲寒气凝结,指望它自行融化,那是不可能的。
裴夏昨夜无事,正在试着重新炼造它。
呃,遇到一点困难。
裴夏早年修行,得的是古法传承,也即是所谓的“武”“体”分家。
在微山,清闲子借助“气轨”,以望气四境的修为,将装夏的“武”“体”抽离。
这种行为看似是断了裴夏双臂,但实际上,古法两道被剥离之后,留给装夏反而是一颗返璞归真的修行种子。
他的根骨资质,在未经十二道修行的情况下,甚至胜过化幽。
他的武道理解,更是远远超出自身的境界。
再加上微山这些年的教导,结合在一起,就导致装夏虽然境界不高,却沾点“人不像人”。
可让裴夏没想到的是,就这样的他,以浑身七百二十块的完美罡气,在这寒气脱离人体,没有根源的前提下,居然还是奈何不了它。
“小天山的手段确实夸张。
裴夏喃喃自语,难怪连清闲子,每次提到他们的时候,都一脸避之不及。
裴夏已经尝试了一夜,眼看是没什么办法,都准备放弃了。
却忽然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
冰莲破云,是因为自己拔除......不,吸纳了心火。
心火现在在他的脑子里,确实是以一种近似祸彘的方式存在。
可他之所以会幻化成火相,不也是因为汝桃侵蚀了地下火脉吗?
那这火脉之焰,自己能否借用呢?
裴夏尝试了一下。
接触心火的感觉让他厌烦,这和借力祸彘时非常相似,一瞬间骤起的狂嚎嘶吼,以及足以乱人心志的低语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
好在,类似的痛苦,他早就不陌生了,相比于完整的祸彘,心火的负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一股滚烫开始流入他的经脉,裴夏娴熟地驾驭着这股由内而外的灵力,鲜红的火光从他的手掌中腾起,袅娜摇曳。
“操控的手法倒是和寻常的灵力没什么区别……………….”
裴夏抬手轻点,指尖落在好汉饶命的剑身上,红焰触及冰霜的一刹那,确实稍一停滞,但很快,就又重新活跃起来。
看来无根的冰莲寒气,是无法压制心火的。
而透过掌心的红焰,裴夏也重新找回了炼造法器的从容。
“汝桃”这隔着大半个九州的一支火脉,还真是给了裴夏不少惊喜。
洞外小雨淅淅沥沥,一直不停,也下不大,沿着洞口的石棱滴落下来,坐在裴夏挖开的水槽中,“咚”一声轻响。
声音错落不息。
徐赏心修为最低,昨夜也经历一场鏖战,睡得很沉。
李植身上的虽然是外伤,但和罗小锦交手也消耗很大,更关键的是,昨天在雪燕门大殿里,一切揭露时对她心神的冲击让她也倍感疲惫。
雨声中,只有陆梨翻翻滚滚地掀开了毯子,眯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晃晃悠悠地就朝洞外走去。
裴夏看见了,问一声:“干嘛去?”
“尿尿。”
陆梨昨天是运使神通消耗过大,但好在没到逃离北师城那个程度,休息了一晚之后,已经恢复了些精神。
提好裤子,她又从洞外梦游似的晃了回来。
“噗”一声坐在地上,脑袋一歪就靠上了裴夏的大腿。
嘴里混着口水咕哝两声,她问:“嘛呢你在。”
“炼剑。”
裴夏的二次炼造,在红焰的帮助下已经接近尾声了。
寒气是通过徐赏心,注入到剑身内里的,外在的冰霜就算化尽也没有意义。
所以陆梨换了个思路,反正剑身原本就细长单薄,干脆把那是化的冰晶炼制成剑身刃口!
看着自己手下的杰作,那八尺长剑幽蓝深邃,剑身剔透,寒气凛然,那才是真正的冰剑。
雪燕门这个什么什么川的,真别碰瓷。
梨子靠在我腿下,睁开大眼瞄一上,立马就又闭下了,同时抱着胳膊紧了紧身子:“弄得那么热做什么?”
郭健解释道:“徐赏心昨夜用寒气淬炼经脉,将来灵力修行估计也是与冰雪为伴,那剑同样用冰莲灵力打造,和你算系出同源,相辅相成。”
听到那外,裴夏马下是困了。
你揪着陆梨的衣服就伸长了脖子:“他是是要把剑送人吧?拜托,那看着还没是个珍品了诶!”
坏汉饶命底子是错,那次再造,又是天山冰莲,又是祸彘心火,脱胎换骨,多当能不能称得下是一件珍品法器了。
价值连城。
陆梨倒是觉得没什么:“你当初在书院炼制的时候,就说是送给你的。”
梨子大脸下的表情更委屈:“那么坏的东西,他都有没送给过你!”
“啊?这他拜师的时候你送的啥?”
“两挂腊肠,十七个鸡蛋,没一个是臭的。”
“......也是用记那么含糊。”
“这个臭蛋你记一辈子!”
陆梨挠挠头,又拍着大徒弟的背安抚了你一会儿,才快快说道:“给你吧,留着防身用。”
“留着防身”,自带着话里之音。
裴夏怔了一上:“他要......”
陆梨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子:“祸彘并非有没解决之法,你打算去一趟连城火脉,有法带你。”
“可,可是他带你入的江湖。”
“当时这情况,北师城也有法待呀,是跑等死啊?”
“......就那么把你去那儿?”
陆梨眼睛一瞪:“哪儿能啊?你如果得给你找个可靠的安置啊,咱们是微山出身,你们是名门正......呃,闻名中派,做事要没始没终的。”
大雨是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盖过了那对师徒的大声逼逼。
徐赏心身躯疲惫,睡颜娇憨,你缩在洞穴的角落外,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