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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5、不孝顺的媳妇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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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大人从后堂出来,堂中愈发安静。大人整整衣冠,坐在了暗桌后面,他看了一眼状纸,问:“姚秋山何在?”
姚秋山心下沉甸甸的,上前一步。
大人看了他,又吩咐师爷传证人,顿时,好几个身着布衣的人进门,其中有?衣衫上还有补丁,一看就知家中并不宽裕。
几人上前磕头,大人开口就问及胡意安从高处跌落之事。
“踏板太薄,三年前也有人摔下,那人运气不太好,落地就摔断了脖子,当场就没了气......”
听到工人提及此事,姚秋山眼中满是愤怒,但此刻他又不敢出声阻止。
边上姚母看出此时情形对儿子不利,吓得微微发抖,李父见状,将人揽入怀中??安慰。
李母看到,气得咬牙切齿。如果她和艾草站在一起,这男人眼中就没有她存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如果她出了事,这男人怕是即刻就要迎艾草进门,且罗梅娘那番男人会为了娶艾草而害她的话再次浮上心头。既然男人这般凉薄,她认为自己也不需要再顾念旧情,就在上首大人沉吟之际,她上前一
步,磕头道:“大人,民妇有冤要诉。”
大人正在审案,按理说,此时是不接案子的,闻言直皱眉。
李父看妻子一?决绝,瞪过来的目光中,满是愤恨和快意,他眼皮一跳,心头开始不安,急忙道:“夫人,大人正在问案,你别胡说。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无论别人对你怎样,我绝对不会害你,你信我!”
后面那句话一语双关。
李母告状,只是一时冲动,对上他诚恳的眼,瞬间就打了退堂鼓,有些??地咽了咽口水:“我………………”
大人高居上首,堂中情形一览无余,立刻发现了夫妻?的眉眼官司和李母的退缩。
这世上有许多案子因为苦主被人威胁或是自我感动而不能按律处置,有许多时候,就像李夫人此刻一般,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之类的歪理而没有闹上公堂,就那么生生咽下委屈。
大人不知道便罢,知道后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沉声问:“你想说什么?”见李母不肯开口,他再次道:“本官身为当地百姓的父母官,本就该为你们申冤沉雪,你若有冤屈,尽管说来。”
李母往后退了一步,不肯再说。
见状,李父上前:“我夫人她想要维护孩子,所以才胡言乱语,还?大人恕罪。’
李母满?悲愤。
楚云梨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上前一步,恭敬道:“大人容禀,民妇先前是李家的媳妇,也能猜到一些前婆婆的想法。”她连珠炮似地话说得飞快,伸手一指李父:“这位是我的前公公,今日这样的场面咱们普通百姓都见识得不多,心里定然都是怕的。可他却拥着另一个女人安慰......大人相信这男女之
间的纯友谊吗?要说这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大概在堂中的人都不会信,任何女人变成我前婆婆,大概都忍受不了。”
李父瞪着她的眼神像要吃人:“不关你的事!”他又冲着众人解释:“艾草是我友人的遗孀,当年我和姚兄不是?生兄弟,却胜似?生兄弟,大家出去一打听,就知我这些年来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楚云梨嘲讽道:“可别再提什么兄弟情深的话了,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直接照顾上了人家的床,还让姚老爷死前帮你?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将全副身家奉送。他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不肯投胎。”
最后一句,她说的是实话。
李父目眦欲裂:“住口!别胡说!”
楚云梨并不怕他,反而问:“我刚才哪句说的是假话?”她看向李母:“李夫人,我的遭遇还没有给你提醒么?你当真相信李家男人有真心?难道你想死了给别的女人腾地儿?到时候,你的男人是他的,你的孩子也唤她娘......不喊不行啊,他又不止一个儿子,肯定是?听话就把家里的生意给?。”
李母听着这话,莫名?得有道理。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长子又起了疑心的话,肯定处处和父?作对。到时候,李元定然不喜这个给自己添乱的儿子,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真的要将李家的生意全都送给姚秋山。
就算长子没有起疑,老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李元惦记了艾草多年,一直?得亏欠她们母子。还不得把家里的生意拱手送上?
而华平一定会因此不满,父子?同样会反目成仇。李母想到这些,活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再不迟疑,上前两步,控诉道:“大人,这男人?口承认,姚秋山是他和艾草所生,这些年借着照顾故交之子的名头,给母子俩送了不少银子。民妇实在是......男人的心意不可挽回,民妇只希望大人能追回他在外
人身上花的银子。”
李母认为,她得清晰地认识到男人对母子俩的心意到底有多深,才能真正死心。
大人皱眉看着方才还亲密无间告状之后立刻离得远远的李父和艾草,颔首道:“本官接了,回头就让人去姚家查账。’
李父:“......”
他呵斥李母:“咱们夫妻间的事,你为何要麻烦大人?”
“除了我们夫妻之外,已经夹杂了其他人。”李母眼神里满是失望:“李元,你对艾草,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那般,可能你身在其中没感?,但我们这些外人一眼就看得出你的心和眼睛都挂在了她的身上,我才是你的妻子!”
饶是如今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了李老爷和艾草之间的二三事,暗地里议论的不少。艾草也还是不愿意大人因此跑到家里查账。
真因为这种事而查了姚家的账,她成什么了?
被人说荤话调笑都是小事,怕是好多人都要认为她是个骗男人银子的脏女人......更甚至是暗娼。
艾草越想越心慌,忍不住眼圈泛红。李父见了,想要上前安慰又不敢。
李母看到自家男人那副踌躇的样子,又气了一场,心中再无悔意,更是打定主意非要查清楚此事不可。
大人又开始问及胡意安从高处落下之事。
当时有许多力工亲眼所见,治?时姚秋山又是真的一个子儿都没出,几天后就将胡意安辞退也是事实。
因为险些出了人命,知道此事的人很多。他根本就没法辩解。
还有那张借据,赌坊的人也在。赌坊东家很快就指出是手底下的管事私自做主,他并没有逼迫这样一笔债,甚至是毫不知情。
最后,赌坊东家顺利脱身,倒是姚秋山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走出公堂时,艾草哭得站立不住。
此时李父为了避嫌,无论心里有多担忧,都不敢上前。
看艾草凄惨成这般,李母只觉得心中畅快,“好心”地劝道:“你也别太担忧,等你骗我男人银子的事情查出之后,你们母子俩?该很快就能在狱中重逢。”
听到这话,艾草吓了一跳,连哭都忘记了。她瞪着李母:“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何必赶尽杀绝?”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睡我男人,你有感情那玩意儿吗?”李母满眼鄙视:“将心比心,我要是睡了你的男人,你能心平气和?”
艾草咬着唇,并不与她争辩,眼圈更红了。
李父忍无可忍:“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艾草之间一开始是机缘巧合,我不是故意......你要怪就怪我。”
“蠢货。”李母伸手指着艾草:“分明是这个女人算计了你,你却将错揽在自己身上,说你蠢,那都是侮辱了“蠢”字!”
此时楚云梨和胡意安从公堂中漫步而出,听到这话,她笑吟吟道:“男人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不过是一个有心算计,一个顺水推舟而已。”
“住口!”李父认为,如果没有前儿媳的推波助澜和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根本就不会闹上公堂,罗梅娘就是个搅屎棍,故意搅得李家不得安心。偏偏妻子还看不透,一心顺着她的想法走。
他呵斥妻子:“你才是蠢货。看不出梅娘是在报复我们,故意挑拨我们感情吗?”
李母看得出,可男人做的事太气人了!她忍不了!
楚云梨离开前,又半真半假地提醒:“兴许苦主不止李老爷一位。”
李母瞬间就想到了别处。
李父怒斥:“你也是女子,为何要张口毁人名声?”
楚云梨不客气地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事实呢?”
艾草:“......”
她温婉惯了,有男人在的时候,自己向来不会出面。只迟疑了一下,再想开口时,年轻的女子已经携着未婚夫扬长而去。
此时的大牢中,李华林看到了被押进来的姚秋山。
先前他就从楚云梨的口中听说了此事,本来还有些怀疑,真的看到了人。他不得不信。
父亲真的在外面另安了一个家,还明着照顾了母子俩多年。别说母亲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反正他是气得不轻。
他压着火气,问:“秋山,你怎么进来的?”
姚秋山被关到了隔壁不远处,闻言啐了一口:“娘的,遇上了个疯狗咬着我不放!简直是流年不利!”
李华林眼神微闪,靠近了一些:“来,细说说。”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大牢里很无聊,再不找点事情来说,会被逼疯的。”
他一边问话,一边仔细看姚秋山的眉眼,想要找出和自家父子三人的相似之处。
看了半晌,找不出来。他心底里又泛起了嘀咕,难道是罗梅娘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姚秋山不太想说话,心中思量着脱身之计。虐待力工这件事情几乎不可更改,或许多给点银子能让自己脱罪,无论名声如何,只要不蹲大牢就行。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想了想,他试探着道:“李兄,我最近招了小人,外头那些人愣是胡编乱造了一通我娘和你爹之间………………”
他皱了皱眉:“那话太脏,我都不好意思说。”
姚秋山不知李华林已经提前得了消息,以为其关在大牢中消息闭塞,不知道这些事。
李华林一?愤然:“怎么会?”他撸袖子:“看我不撕了那些人的嘴!”
姚秋山心中一松:“李兄,你也别生气,编排这些的就是你的妻子。她话里话外还说你爹暗地里补贴了我家不少银子,按理来说,这些话简直太离谱,不该有人信才是。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听风月之事,没事也要编排出一些来。你娘好像信了她的胡说八道,真的求了大人去我家查。”他越说越愤
怒:“这种事情一查,我娘哪还有??她替我爹守寡多年,最是忠贞,结果却摊上了这种事......”
说到这里,他一脸懊恼,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这个不孝子给她遭了灾。”
言下之意,罗梅娘会说这些话都是为了给未婚夫出气才故意编排毁人名声。
“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罗梅娘这一出手,简直是把我娘往绝路上逼,最要?的是,我娘出了事都与她无关。”姚秋山眼睛血红:“李兄,你怎么就没有弄死这个毒妇?”
李华林摆了摆手:“别提了!那女人太奸,我搞不过。”
两人都心有戚戚。
姚秋山靠得更近了些,看似随意地道:“李兄,咱们多年兄弟,你能不能帮你娘传个信,劝她别被人利用?”
李华林当然不肯,他不信罗梅娘说的姚秋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这种话,但也不信姚秋山,或者说,他早就看不惯父亲接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又好意思贴在李家身上吸血的人了,能给其添点堵,他巴不得!
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自己都舍不得花,凭什么给别人花?
最好是将母子俩都入了罪,如此,李家就少了两个极品亲戚。
*
衙门外,艾草哭着离开。
李父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的担忧几乎溢出。
李母看到后,又气了一场。此时她心里惦记上了别的事,方才罗梅娘那“不止李父一个苦主”的话在她心中盘旋,怎么都挥不开。
她没搭理边上的男人,自己上了马车离开,直接去了姚家所在的那条街,找了姚家左右邻居和对面人家的门房来问话。
门房拿到银子,见人问的不是自家主子,当场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有一位林老爷,家里就两个铺子,时常上门探望,小的听说,偶尔姚夫人回娘家,也会顺便去看他。
“还有位张老爷,听说姚夫人时常赴他的?,张老爷往这边送过料子。小的瞧过,都是女子所用,男人用的很少,就算有,也是年轻人用的。”
最后一个门房年纪最长,掰着指头道:“前些年来的人多,三天两头就会来一位老爷......”接下来开始一一细数。
李母听着,心下惊诧。
这里面有几位和李家来往密切,也都是喜欢在外头拈花惹草之人......想到此,她又满腔愤怒,别的男人都知道及时抽身,偏偏自家那个蠢货将这样一个暗娼捧在手心,甚至还喜当爹。
在李母看来,艾草就是暗娼。和别人的区别就是她段位高点,接待的客人比较富贵而已。
她愤然赶回家中,找到了李父,怒斥:“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和艾草来往的男人多了去,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你凭什么认定秋山是你儿子?”
李父:“......”
他伸手捶着胸口:“我一想到这些,就连饭都吃不下,梅娘,为了孩子,你就收手吧。”
李华平站在边上帮腔,李母方才晕倒过,此时面色苍白,也急忙道:“你和华林多年夫妻,这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常有,实在过不下去,也还能和离,实在没必要弄成生死仇人,让孩子无法自处,你是母亲啊,每个母亲都会担忧自己的孩子不能好好长大,如果华林他入了大狱,孩子有一个蹲大牢的爹,
是好说呢,还是好听?对了,父亲是犯人,孩子都不能参加科举,你这是将自己亲生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啊!梅娘,你快醒悟吧!”
楚云梨侧头看她:“照你这么说,我该乖乖赴死,对么?”
李母噎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如今,谁也不想。”李父一脸正色:“如果我早知道华林干的混账事,一定会阻止!”
楚云梨不想知道李父会不会阻止儿子,事情已经发生,罗梅娘因此而死,李华林欠着罗家三条人命,岂是几句话就就能抹平的?
她摆了摆手:“如果你们真的担忧孩子,那可以让李华林不认罪嘛。”
不认罪就不用受罚,不受罚就不是犯人。
李家几人眼睛一亮,李母殷切地问:“你愿意原谅?”
苦主不追究,犯人才有脱身的可能。
楚云梨侧头看她:“刚才我已经说过,如果李华林被剖腹而死,我肯定不再计较。”
李母:“......”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如果李华林甘愿赴死,今日也不会闹到公堂上。
罗父大受打击,今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他满脸疲惫。楚云梨侧头看一眼,吩咐车夫先将他送回去。
李家人想要和罗父好好聊一聊。可惜,还没凑上前呢,马车就已远去。和罗梅娘......没什么好谈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另找门路求情。
张莹莹一直没有走,等到李家人都走了,她才凑上前来:“夫人,我和姑爷之间是清白的。”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袖子,准备上马车离开,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用多说废话,若真没有那些事,大人不会冤枉你,我也会给你道歉。”
见状,张莹莹一颗心凉了半截。寻常人家的女子去了大牢,就算只关两三天就被放出来,也会毁了名声。而她......如果真的入罪,至少也要三五年。虽说不用丢命,可再出来,也没有好日子过,等于毁了一?子。
思来想去,还是不去的好。
想不去,就得罗梅娘不追究。
可是,罗梅娘这模样,明显是要追究到底。张莹莹越想越慌,眼看围观众人散去,门口几乎没人,一咬牙,干脆跪在了地上:“夫人,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磕头…………”
一边说,一边真的往地上磕。
大概是怕楚云梨不肯原谅,她磕得很用力,几下后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楚云梨漠然看着,并未出声阻止,就那么坦然受了她的礼。她问:“李华林对我动手的事,你事前知不知道?”
张莹莹愣了一下,随即急忙摇头:“我不知!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哪怕是用我的孩子发誓都行。我这个人有诸多缺点,但我绝没有害人之心......我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若阻止不了,也一定会偷偷给你报信,真的!华林肯定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事前别说告诉我了,连一丝端倪都没露。就在
你临盆的前两天,我还在欢喜即将与他相守......”
说到这里,她发觉自己这话不太合适,转而道:“听说你难产的时候,我还有些欢喜,但我绝对绝对没有出手害过你。你信我!”
楚云梨冷然道:“就算你不知,可他会出手害我,本身就是因为你,我九死一生,你也有责任。想让我放过你,门都没有。你别求了,还是赶紧回去享受一下最后的几天逍遥日子。毕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去大牢中与李华林双宿双栖。”说着这些,她心情好转不少,偏着头道:“我这个人呢,最喜欢
成人之美,这也算是让你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用谢我。”
她笑了一下,愉悦地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张莹莹只觉浑身僵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郊外的夫家。
张莹莹一路浑浑噩噩,直到站在篱笆墙边才回过神,看着黄昏下宁静地院落和曾经她无比嫌弃的泥地和木房子,如今的她万分希望能在这里面住一?子。出神间,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恰在此时,有妇人抱着孩子出来,看到门口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欢喜:“莹莹,你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奔到门口开门:“回来怎么不先送个信呢?赶紧进屋啊,别在门口傻站着,几天不见孩子,你就不想看看?”
说着话,又将孩子凑到了她跟前。
张莹莹看到懵懂的孩子,尤其看到孩子咧开嘴笑时,眼泪落得更凶。她急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整只手都是泪水。
周母看出不对,疑惑地问:“莹莹,出什么事了?你去城里做奶娘,不顺利么?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
见张莹莹光哭不说话,她急忙问:“是谁欺负了你,你跟我说清楚。回头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是不是你那个东家?”
她伸手将张莹莹拉进院子里:“那东家接你的时候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当时我想劝你来着,又怕你不高兴………………”说着话,她掏出帕子:“若是不顺心,咱们就不干了,家里有几亩地,总不会饿死。”
张莹莹以前特别嫌弃农家平淡的日子,可现在,嫌弃的日子也成了她够不着的梦,她哭得愈发凄惨。
周母安慰了半晌,等她眼泪止住,又试探着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这孩子,咱们还是不过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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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家,怕是恨不能离这个孩子八丈远,又怎么可能上门?
“不过继了。”想送也送不出去。张莹莹刚发现有身孕,就去找了李华林,他承诺过,绝不让孩子在农家长大,会给孩子一条出路。
他现如今自身难保,曾经的承诺自然是不作数的。张莹莹眼中又流了泪:“娘,我对不起你。”
周母听她道歉,心下纳罕。儿媳是个霸道性子,向来只有别人替她哭的份,从来也没有这样?心过。看她泪水涟涟,周母心头开始不安:“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莹莹没脸说自己和人苟且被人家妻子告上公堂,只道:“以后,孩子就拜托您了。”
闻言,周母更不安心:“你要走?去哪儿?莹莹,这孩子是你身上落下的肉,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可不能?下他。”
“我也不想和他分开。”张莹莹哭得厉害:“娘,我的命好苦啊!”
她嚎啕大哭,动静不小,暂时还没惹来邻居,不过,看这架势,邻居到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周母想要劝两句,却见厢房的门被推开,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不悦地道:“吵死了,再哭就给我滚出去......咳咳咳......”
话说得有些急,他又开始咳嗽。
咳了几声,他面色愈发苍白:“张莹莹,我常年卧病在床,吃了不少药,爹娘为我心力交瘁。偶尔我自己都不想活,只要我死了,爹娘还能更好过点。我自己都不想拖累爹娘,不可能容忍别人害他们不能安心?老,你要去哪里都行,自己把孩子带走。也别在这里哭,晦气!”
张莹莹今日一直都在忍,实在是那些人得罪不起。可面对周家人时,她从来都不用忍,更看不起这个病秧子男人,只是看到他发作,她压抑的怒气瞬间喷薄而出,愤然道:“你凭什么嫌弃我?”
“滚!”周宁伸手一指外面:“带着这个孽障,滚得远远的。你若敢把他独自留在这,回头我掐死他。反正我已经活够了,大不了替他偿命!”
他眼神凶狠,张莹莹吓得直往后退,又因为绊着了脚,摔到了地上,她的手在泥地上擦出了血,顿时哭得愈发伤心:“连你都欺负我,周宁,你不是个男人!”
周宁以前没少被她这样骂,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话,夫妻俩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当然,周宁确实病得很重,于房事上力不从心,他活着就已经够拖累爹娘,不愿因为自己让全家人被外人指指点点,所以,向来都是他先妥协。
今日他却不想再忍:“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上门提亲都没瞒着,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既然答应了婚事,你就是我的妻,可你都干了什么?跑出去偷人不说,甚至还把野种带了回来,如今还想将野种放到我周家,你当真以为我周家那么好性子?”
他一挥手:“孩子要是放在这里,回头你就来给他收尸吧。”
张莹莹吓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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