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聚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竟敢威胁起堂堂伯爵来!
若不是还存了几分理智,非将高登给踹死在这大堂上不可!
不敢啊!
这里可是江宁,距离金陵很近,知县死了,没办法遮掩,万一这事传入到皇宫里,老朱非扒了自己的皮。
顾正臣弄死个盐场官,爵位被废了。
朱棣打了几个官员,成了庶民去北平当兵。
虽说后来顾正臣又复爵了,朱棣也重新成了燕王,可他们能立功爬起来,自己掉下去,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吗?
李聚发现自己虽然贵为伯爵,可硬是拿高登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少在这大堂之上是这样。
李聚咬牙切齿,最终留下了威胁的话:“好,好啊,那就等着瞧!”
看着离开的李聚等人,县丞赵培山拿出帕子,擦了擦冷汗,对沉稳的高登道:“还是县尊,沉稳如山,我不行,这心性还是不够。伯爵,终归是伯爵。”
高登?了一眼赵培山:“还不赶紧将我扶起来?”
“啊?”
“啊什么,你以为我轻松啊。在县衙,伯爵是没办法对我们出手,可得罪了个伯爵,以后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赵培山扶着高登起来:“那县尊为何还要与他斗到底?”
高登凝眸,神情肃然:“为何?因为我们出自格物学院!若是有朝一日,我们也不顾百姓死活,不顾百姓福祉,任由这一切发生,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格物学院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登堂入室,自称为官?”
赵培山重重点头:“话虽如此,可后续的麻烦怎么处理,江源伯必不会善罢甘休,后面不知道会使什么法子。”
高登笑了:“那就等着他出手。”
李聚返回金陵,只一日,高登、赵培山的生平就调查了个清楚。
当看到两人出自格物学院时,李聚只感觉有疼,这群人,较真,不好惹。可到手里的田不能不要,至少需要将那两千亩的田契弄回来吧。
高登为官清廉,没啥破绽,他爹又是百姓,没啥黑料。
要弄倒这种无欲则刚的人可不容易。
大管家李安思虑再三,言道:“老爷,他们既然是格物学院的人,何不去找镇国公,让镇国公从中周旋?”
李聚差点蹦起来:“你个蠢货!镇国公是什么人,他若是知道了这事,是他帮我拿田契,还是他拿我脑袋?”
李安低头。
貌似是这样子,顾正臣很重百姓,官场人屠的名声在那摆着。
李聚踱步:“去,准备一些礼物,我要去拜访一个人。”
翌日。
四个锦衣卫便抵达了江宁县衙,亮出腰牌之后,对高登道:“李伯、杜嘉,妄称是伯爵府中人,实为打着伯爵府名义行骗之人,现由锦衣卫接手,将其抓至镇抚司盘问,高知县,交人吧。”
高登震惊。
想过一万种可能,可万万没想到,锦衣卫会来。
锦衣卫啊,那可不是李聚这种人可以调动的力量。
高登皱眉:“两位说李伯、杜嘉并非伯爵府中人,可是江源伯曾亲自来过县衙讨人。”
小旗官陆全冷笑:“江源伯原以为被抓之人是他府上之人,可回去之后,发现真正的李伯、杜嘉已在府中,也从未到过江宁,这才发现上了当。于是便将此事告知锦衣卫,我等前来,正是为了查探此案。”
高登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竟用了一招狠厉的脱身之计。
这是断尾求生啊。
锦衣卫都来了,那确实没办法拒绝。
高登看向赵培山:“放人吧。”
赵培山无奈,安排人将李伯、杜嘉提了出来,陆全看着还想嘴硬的李伯、杜嘉,沉声道:“闭嘴!高知县,物证交出来吧?”
“给他!”
高登没有犹豫,让人将田契交还。
锦衣卫并不属于官场力量,他们也不会按照官场规矩办事,与他们计较没任何意义。
李伯、杜嘉看着眼前的县衙大门,恨得牙痒痒,刚迈出左脚,右脚还在县衙里面,突然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去路。
陆全凝眸,看着门外的马车。
马车外,站着一位三十五六的中年人,面容相对消瘦,透着病态的苍白,额头处一道显眼的烧疤,如同一只诡异的眼睛,手中正掂量着一枚铜钱。
“镇,镇国公?”
陆全惊呼,赶忙上前行礼。
顾正臣平静地看着陆全等人,目光扫向了李伯、杜嘉,轻声道:“县衙的事,为何惊动了锦衣卫?”
陆全额头直冒冷汗:“是有人冒名,败坏江源伯的名声,这事为指挥使知晓后,便安排我等前来查证。”
顾正臣手指盘弄着铜钱,问:“所以,这事??陛下还不知情?”
陆全身体紧绷着:“这个,查证之后,立马奏知陛下,总不能捕风捉影,毫无实据地上奏。”
顾正臣指了指李伯、杜嘉:“那??你们查证了?”
“带回去查,带回去。”
陆全无意识地重复了句。
顾正臣呵呵一笑,收起铜钱,拍了拍陆全的肩膀:“你啊,不擅长撒谎。我在这守株待兔了三天了,兔子没来,来了一只猛虎。现在,我要带走你们,你们要反抗吗?”
陆全吃惊地看着顾正臣:“镇国公,小子可是锦衣卫的人,带走我们,不合适吧?”
顾正臣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言道:“合适不合适,后面再说。总之,就是我胡来几次,陛下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吧。只是,谁来保全你们的性命?呵,不反抗的话,就跟上马车,反抗的话,大可试试。”
萧成、林白帆冷冷地盯着陆全等人。
陆全面露挣扎之色,最终低下了头:“跟上镇国公!”
反抗?
他可是镇国公,而且话说得清楚,就是他弄死了这几个锦衣卫,皇帝也不会拿他怎样。
都是拿钱办事的,拼杀命。
高登、赵培山等人作揖,送别马车。
赵培山啧啧两声:“许久不见顾堂长,这威严是越发的重了。”
高登面带忧色:“顾堂长越发消瘦了,有消息说,他的身体很不好……”
赵培山点头,可不是,他曾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