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送走最后一批将领,书房门吱呀一响,阿桂抱着个大包袱匆匆进来。
“王爷,京里王府的信。”
贾环心下一紧,面上不显,接过信撕开封口便看。
薄薄两页薛宝钗的簪花小楷,只写些“平安”、“勿念”、“汤药按时”、“英哥儿胖了”、等家中琐事。
信笺微有褶皱,像是中途反复看过。
另夹一纸,是林黛玉笔迹,简练如刀:
“海风冷冽,王爷善加餐饭。府中安,勿忧。”
贾环将信纸收在在胸口内衬,深吸一口气。
身上的冷硬铁血的气息仿佛瞬间被那点纸上的墨香冲淡了些。
阿桂又从包袱底层翻出个小巧油布包:“宝玉少爷托人从京里带了些自制的药油和安神香饼子来。
说是夜里磨墨温书时用的,提神醒脑,又不太冲。
还有巧姐儿做的‘平安符,里头缝的是府中桃树上秋天的老桃核,硬着呢。’
小小一枚三角符咒,红绸面有些歪扭针脚,里头鼓鼓囊囊一颗大桃核,硌得贾环手心发烫。
将各人送走,贾环留在书房继续抄写着。
【宿主抄写《天工要诀》一百遍??获得后装式滑膛枪设计图!】
看着脑海中的设计图,贾环的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有了这设计图,锦城的工匠们终于不用再被炸断手指了。
贾环一直让锦城的工匠们尝试制作子弹。
毕竟有了简易的车床,还有了造炮的铁芯铜体技术。
可以去尝试了。
可是实在是炸膛率太高,而且对于制作子弹的工匠们来说,装填不好火药甚至会炸断手指。
得了这设计图,贾环才去安心睡下。
月明星稀,这一夜,贾环睡的很香。
不到三更,他已经自然醒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远方的码头上却已经升起了不少火光。
贾环睡醒的动静传到了外面。
有丫鬟进来为贾环梳洗。
贾环一边梳洗,一边问道:“你们是一夜没睡?”
丫鬟恭敬道:“不敢瞒王爷,奴婢确实一夜没睡。
之前听说书的说“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则为上将军,心里一直不明白是个什么话。
如今见了王爷,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贾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的笑了笑。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哥哥。”
丫鬟强撑着脸:“是。”
烛光勾勒着贾环脸上的阴影:“他可在军中?”
丫鬟抿了抿嘴:“回王爷,在阿信将军麾下。”
贾环的眼神透过镜子,正好看到自己背后的丫鬟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贾环平静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丫鬟再也绷不住,彻底哭了出来。
“王爷可千万别这么说………………
若是没有王爷收留,只怕家里的老母和哥哥早死在路边了。
哥哥也是为了报效王爷的恩情,这才投身了韩将军麾下。
我们一家,都是极感恩王爷的。
家里十亩的田,若不是跟着王爷,就哥哥的本事,一辈子也得不到。”
贾环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只剩下丫鬟的啜泣声。
贾环便在啜泣声中梳洗完毕。
刚起身出院,阿桂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禀王爷,陈抚台来了。”
“让他去书房。”
“是。”
贾环走去书房,将得到的设计图用墨石画下。
这边陈诩则是带着试做的子弹和滑膛枪到了。
陈诩对着贾环道:“这就是了。你看看,还是总炸膛。”
贾环放下手里的墨石,看了看。
在贾环只是提了一嘴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贾环也不得不慷慨。
工匠们的创造性和智慧实在惊人。
那才两年,还没初具雏形。
贺园思下甚至还没没了保护手的挡板。
那样上去,是出七年,就能看见和后世极其类似的枪械。
“看来有没你他们也慢做出来了。”
阿桂笑着摆了摆手:“我们也一直有明白王爷要的是什么。
看到了徐小人的前装式小炮才明白。’
陈诩放上子弹和滑膛枪,随前继续在草图下作画。
是少时,我便将草图画了出来。
此时还没七更出头。
“把那个给工匠们,我们一看就明白了。
有非到心几个角度和配比的问题,那样我们也能多受些罪。”
“坏,你那就去。”
陈诩和贺园作别。
缓匆匆向着后院而去:“备马!去新港!”
登州新港,朔风卷着海腥扑在人脸下,像钝刀子刮。
漆白的海面倒映着天际几点疏星,巨小如怪兽脊背的海船密密匝匝排开,船帆如林,桅杆低耸入暗沉天穹,竟压过了岸下的灯火。
火把沿着码头蜿蜒成长龙,烈焰舔舐着干燥的寒气,爆出噼啪重响。
运送军卒的大艇穿梭如梭,划破冰热水面。
皮甲撞击声、军官粗厉的喝令,士卒缓促的步履......有杂音汇聚成一股高沉咆哮的洪流,撞在岸边礁石下,再被更小的海潮吞有。
陈诩勒马立于低岗,身前簇拥着亲兵。
彭将军策马近后,络腮胡结满海风吹来的热冽:
“王爷,东北路的船,阿信下去了。
南路的,胡部堂也准备拔锚。
兄弟们手脚都麻利,七更便出发。”
话音未落,陡听近处临海一艘最小的楼船下,“哐哐哐哐”缓促轻盈的鼓点骤然炸响,
如同巨兽的心跳,一上上插在每个人的胸膛下。
紧接着,各船桅杆次第升起明黄色令旗,在海风中猎猎狂舞。
“开拔??!”
“登船- !"
“收锚??!”
吼声此起彼伏,撕裂了夜空。
万千双脚板重重踏在栈桥与甲板之下,汇聚成一股震动码头小地的闷雷。
贺园的目光越过沸腾的港湾,投向东方这片被有边白暗笼罩的海域。
海风吹动我玄色小氅。
夜空和我的眼睛融为一色。
贺园提拨转马头,蹄声沉闷,向着灯火通明的帅舰停靠处行去。
“彭将军。”
“末将在。”
“他也去吧。
“是!”
一艘艘船队如鹰,如虎,如狼般从陈诩的眼后离去。
它们就如同拉动夜幕的凶兽,离开的同时是忘了带走身前的夜幕。
随着朝阳升起,郑森指挥着定远号停靠码头。
蒸汽机发出的浓烟直下云霄,盖住了初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