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台对无正面发难?!
习姣姣话音未落,身旁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记者们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窃窃私语也由此而起。
“林无攸什么时候得罪了六台,竟然让特派记者如此下他面子?”
“不对呀!那个提问的记者可采访了林无做许多次,据说两人交情不浅。”
“我是唯一关心那个‘过度矫饰”的人吗?外媒怎么还瞎说话。”
不光记者们在骚动,就连观众们也开始坐不住,每个方位都有观众起身往前方眺望,“嗡嗡嗡”的议论声遍布整个影厅,又被两侧收音效果极好的墙壁以更高的音量反射回来。
那些声音一时间竟成为无形的黑色云层,乌压压地盖在整座影厅上,全然不复之前的快活与欢悦。
现场失控身为主持人的郭德钢应该开口圆场,可想到之前被林无制止的发言,为了防止此类惨案再次发生,他在开口之前还是特意看眼林无攸。
林无攸幅度很小地摇头。
郭德钢心领神会,马上将举起的话筒放下。
得,他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林无他并不意外会有类似的提问,《加勒比海盗3》首映当日影评不佳的事情闹得动静很大。
一来源于外媒终于抓到他的马脚,恨不得扯着一顿狂,以报复过去几年,不得不低三下气吹捧他的糟心。
二来则因为以“加勒比海盗”当下十几亿的IP体量而言,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一如钱会流向不缺钱的人,爱会流向不缺爱的人,流量也会流向不缺关注度的项目。
打个不恰当但妥帖的比喻,美利坚某小镇上的宠物莫名死亡,这事在国际远比某个北非小国又一次爆发动乱的关注度更高。
残忍吗?残忍。
真实吗?无比真实。
所以,他并不吃惊在国内首映会的采访环节会有记者问出类似的问题,他反而更加好奇怎么会是习姣姣来开口询问。
这位大小姐一贯都很捧场,从不胡乱拆台,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可她既然大大方方地提问,无做也不介意更加大大方方地回答。
“矫饰是指故意造作来掩饰,《后汉书?章帝纪》的原话为,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他将问题抛回去,“你认为海盗3中的东西算似是而非吗?”
习姣姣:“我是否这么认为不重要,至少很多外媒是这么认为,你对于类似的问题又该如何回应?”她停顿下加重语气,“林导,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她这句颇为琢磨的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提点,似乎是要让林无攸注意引导此类问题的指向。
林无攸眉头一挑:“好个人言可畏,我之前还回顾过鲁迅那篇《论“人言可畏”》,不得不承认迅哥确是个罕见的奇才,但我更加喜欢他在《狂人日记》中另外一句话??从来如此,便对么?”
这个回答相当之不走寻常路,一句话拐了十万八千里,最后还绕回原本的问题上??该如何回应外媒指责他对东方风情的塑造。
他不光回应了,还回应得相当之妙。
??从来如此,便对么?
??在好莱坞电影中,龙国人是“满洲”,是“邪恶的龙女”,是惨白而腐朽的末代王朝,是无数埋在铁轨之下的劳工,是说着蹩脚英文的眯眯眼们。
可这对吗?
林无攸没有回答,这问题也无需他来回答。
他低头定定地看向下方的观众席,观众们也仰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是谁在某处忽然高喊了声。
“当然不对!”
这道声音划破了整场的安静,也引来了接下来更多声的“不对,同时还伴随着叫旁人听了便手疼的热烈掌声。
“快把这一幕录下来!”习姣姣紧急指挥摄像师,“绝不能错过民众对林无攸的支持!”
摄影师边火速转动摄像机,边低声幽幽吐槽:“这才是您提问的真正原因啊,合着还是在替林无攸善后。”
“你话真多啊,赶紧录像,漏过一个应援的家伙,我活扒你的皮!”习姣姣狠狠道。
摄影师一点不怀疑她能说到做到,得罪谁都别得罪这位大小姐。
镜头在观众们脸上一一划过,他们大多是年轻人,最小不过十来岁,最大也才二十几岁左右,意气风发,风华正茂,那股子激情劲可以感染每个垂垂老人。
就算被工作折磨到失眠的摄影师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年轻真好啊。”
“不愧是年轻人啊。”林无攸暂时关掉麦克风,看着情绪激动的台下观众们,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
他想过那句话说出去后,将会引发大规模的反应,但现场观众们的反应比他预期得热烈好几倍,这让他心中底气更加充足。
林无他等到台下的掌声逐渐落定,才拿起麦克风继续往下说。
“无需多言太多,大家已经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习记者既然提问了,我也不能一点真心话不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谈谈是什么指引我做出这个改变。
习姣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将问题抛给自己,愣怔一秒钟后,她马上顺坡下驴。
“好呀,如果林导愿意回答的话,我们倒是不介意听听看。”
林无攸颔首。
“商业片同文艺片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它的受众面更广,影响力也更大。文艺片是一小群人的狂欢,商业片便是大众的狂欢,《加勒比海盗》是个具有影响力的IP,大家可能对这句话没有具体概念,它不光推动了海盗文化的
流行,更成为迪士尼主题乐园的重要元素,如加州乐园中增加了海盗项目后,短短三年内提升了乐园300万游客的流量,更不要提给全球其他乐园带来的经济收益。”
“这样的影响力是其他文艺片很难匹及的,当你驾驭如此大IP时,务必要注意到每一项元素的使用。在海盗2的时候,我们曾在一座原始小岛上取材,由于在电影中被列为“食人族,不久之前小岛上的政府部门向我们提起了抗
议,认为海盗2严重影响到他们岛的旅游业。”
林无稍稍变换个姿势,“这是个很可笑的指责,却也是真正发生的事情。虽然人人口里都说着,那只是个电影,不会被它影响到认知,可如果真不会被影响到,那我便不会坐在这里同你们谈这个问题,那个原始岛屿的酋长
也不会抗议,外媒们更不会大肆批评我的处理方式。”
“正因为有影响,所以才会有反应,没有的影响事情,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多给一个眼神。”
林无攸说完这一长串话,紧接着转入正题。
“我建议每一位导演、每一位创作者都要大胆地去争取话语权,争取对于自身的话语权,对于自身文化的话语权,对于一切的话语权,退让不会换来尊重,反而会让无耻之徒觉得你很好欺负。我们要坚定的、大胆地争取一
切。”
记者们看得出这番话确实是林无攸走心的真话,他们也很清楚应该要点头赞同,唯有一点让他们无法回避。
人啊,终究是社会性生物。
口号说得好听,却不能换成房租、水电,支付并不高昂但令人窘迫的账单。
理想养活不了理想主义者,只能催生出现实主义者。
遂有位记者直接了当地拆台:“我们当然清楚林导说得是正确的话,可这么做是否急功近利些?《加勒比海盗3》投入了近两亿美元的投资,万一因为您的一意孤行导致票房不够好,您有没有想过会彻底失去在好莱坞的立足
之地?”
这近乎诅咒的话立即换来其他观众们的怒目而瞪。
有个津门大哥操着个大嗓门便开骂,“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说话呀!不会说话甭说话,听着怪晦气的,奶奶个龟孙啊。”
记者被骂得措不及防,委屈之余还在固执地看着林无攸。
“请林导回答我的问题。”
林无他也没有想过要回避此问题,他反而很吃惊这群记者竟还不清楚海盗3的北美首映成绩。
但凡知道的话,他们绝不会问出这么自取其辱的话。
哎,这是吃了信息差的亏啊。
转了下麦克风,林无才重新开口:“首先,我不会因为一部电影扑街便game over,我还有之前获得的各类奖杯,之前取得的电影票房,以及......当你有我的身价时,你应该不会太在乎好莱坞。冷知识的冷知识,我其实一
直都更加倾向于自掏腰包来拍电影,我是可以自负盈亏的。
那提问记者瞬间失去表情。
忘了林无攸除非是国际大导外,他还是个百亿富豪,抛开他“白手起家的百亿资产外,他还是个富二代。
别人当理想主义者是吃土,他当理想主义者是......富豪自娱自乐。
“哈哈哈………………”其他观众知道此刻不好笑出声,偏生控制不住蓬勃而出的笑意,放映厅内马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谁告诉你《加勒比海盗3》的票房不好?”林无他微微歪头,笑容略有玩味,“北美的首映票房已经出炉,海盗3又一次刷新了票房记录,首映票房为6300万美元。
“我,站着把钱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