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菲做梦都没想到家里还能有外人,外人还看见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她手忙脚乱地从林无他身上爬起来,一边装若无事地整理衣服,一边欲遮掩地解释:
“我们没干别的事情,就是单纯地撞在一块,真就很,很巧合地撞在一块。”
吐槽那人幽幽然回答:“当然,我相信两位。”
嘴里说着相信,可那戏谑的打量眼神怎么看都算不上清白。
在那一刻,林无他很想大喊三声以证清白,想了想又将这话收回去,转而改成??
“几位别光着看着了,扶我起来吧,我的腰好像扭到了。”
四人并不相信这话,可看着林无攸仰躺到地上,嘴唇都白了一度,死活爬不起来的模样,他们又半信半疑地派个人过来扶他。
那人一上手便明了。
“林导,你这身体也太脆皮了,还真把腰给扭到。
“什么?”旁边的刘懿菲忍不住发出一句惊呼,见其他人侧头齐刷刷看向她后,又赶忙捂嘴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的,你们先把无扶起来,我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别去,李先生搞定感冒发烧没问题,扭腰这类病情还是得去三甲医院,我可不放心他来给我治。”此刻,腰部细密的疼痛更频繁,林无攸冷汗直冒,只得拜托扶他的安保人员,“好事做到底,你们再把我送到医院去吧。
“......也行吧”
一行五人又转移到协和医院,直接安排了专家会诊。
骨科专家的意见简单易懂,“他这是长时间的肌肉劳损外加外力撞击,但年轻人基础好,卧床休养半个月就能好利索。”
“这绝对不行,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退下来。”
骨科专家认出林无他是谁,也知晓他近些时日的工作分量有多么重,可秉持着对自身职业的负责,他还是劝说病人改主意。
“林导,您要是强行移动,这病哪怕暂时好转,也会留下病根,到了那个时候再根治便困难得多。”
“没关系,还请您帮忙。”
骨科专家实在拗不过他,只能重新调整治疗方案。
整个理疗的过程,刘懿菲始终陪在林无他身旁,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游曳。
“都怪我,我要是再当心点就好了,我、我......”
“好了,”林无攸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手底下的头发又细又软,跟跟主人似的有颗比豆腐还软的心肠,“你也没能想到那摇椅威力那么大,竟让你像个小炮仗似的撞进我怀里,这是无心之过。你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回头把那
摇椅拉出去卖掉。”
刘懿菲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配合地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来,只是那笑容还不如不笑。
“我回头便卖了那把破摇椅,咱们家再也不允许出现类似的事物了!”她强装愤恨地道,“真是个坏东西,太坏了!”
“对对对,它坏,我们茜茜最好。”林无攸跟哄小孩似的哄着她,为了转移她对这件事情的愧疚,还将老太太被救出来的好消息分享给她,“老太太福大命大,也算是逃过一劫。”
刘懿菲轻呼口气:“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你也再用不着为此苦恼。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你身体不方便去接,我带着助理去接她,保准让她老人家安全到家。”
“近些时日大概不行,”林无攸想了想回答,“老太太伤到了脚腕,旁人容易休养好,可她的脚......恐怕要正经静养一段时间。”
那双没有彻底缠成的小脚于老太太而言是跗骨之蛆,经常会在各种方面彰显存在感。
他还在老太太身边时,每到下雨天和下雪天,她便格外难受,疼得要咽好多片止疼药才行,要是发作得厉害,甚至要倒在床上休养个四五天才能缓过来。
毕竟是硬生生将脚骨掰断,后来怎么治也无济于事。
这次一听是伤到脚腕,林无马上便知道又是那双小脚在闹事。
刘懿菲还是第一次听闻老太太小脚的事情,闻言紧蹙眉头,担心得要命。
“那可太受罪了,现在是谁在照顾老太太?伯父伯母吗?”
“我爸妈都忙着灾区的事情,我妈倒是有问过老太太的意见,老人家性情固执,宁愿让娟姨陪着她,也不想耽误救灾的大事。”林无他解释,“老太太心善,见不得那灾区的惨状,要不是本身负伤又年事已高,她肯定也要为灾
区贡献一份力量。”
刘懿菲愣怔:“你们家里人的思想水平都好高。”
“......并没有,你太高看我们了,”林无攸轻描淡写地否认,“我们家有点小钱,也有点资源,刚好能在此刻帮忙上,那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这么想。”
林无攸:“那便与我们无关了,我姥爷活着时常对家里人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老太太是这么做的,我妈妈也是这么做的,我......也这么做的,但效果比较烂。”
刘懿菲摇头:“不,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真正做到“达则兼济天下。”
“穷也确实独善其身。”林无攸笑着接话,却并不敢接受这份赞美,他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理疗程序结束,医生又递来个灰色的护腰,其中安置着八根软金属支架。
“在彻底好利索之前别摘,消炎药也一日三餐按时吃着,饮食上也要忌口,不能卧床休息,其他地方更加要注意。”
“医生放心,我肯定盯着他戴护腰,也盯着他按时吃药。”
刘懿菲信誓旦旦地保证。
接下来的半个月,无终于见识到刘懿菲监督人的能耐。
她能做到顶着四个安保人员的目光,目不斜视地打断他的开会,将分装好的药瓶和温水放在办公桌前,也能飞到项目组/鸟巢/排演场地,不顾他人怪异的目光,再次递上分装好的药瓶和温水,甚至还在走之前重新检查无攸
的护腰情况。
哪怕是项目组的大厨房,她也敢闯进去,叮嘱林家饭庄的雇员们给他开小灶,不要让他食用辣口或发物,还用上不知道哪儿搞来的食谱,在跟吴哥商量之后,竟开始了食补之路。
不光他补,项目组所有成员们都跟着补,补得一群人在黑眼圈高挂的同时,面色极其之红润。
一时间,大食堂的药膳还传出名声去,隔三差五便能看见一群中年人或老头老太太跑来吃饭,差点吓着吴哥。
药材都出自林无做的私下拨款,仔细论起来每个都价值不菲,他怎么敢轻易动用,还特意打电话请示,林无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一点点药材钱而已,用不着分得那么清,只要没有浪费,谁吃都一样。
原本刘懿菲想出这份钱,又被他给拦下来,没有道理自己补身体还要让女朋友出钱,他可没穷到吃软饭。
......虽说刘懿菲的软饭正经挺香。
搞到最后张义谋都来调侃,“还是得有个人照顾你小子,懿菲没来之前面黄肌瘦,懿菲来了之后,这叫个油光满面啊。”
这话林无攸不爱听,“瞧您这话说得,交女朋友要是只为了让她照顾我,那还不如找个保姆。她愿意照顾我,是她心里有我,我要是当做理所当然,那才是恬不知耻。”
闻言张义谋笑得更合不拢嘴,戏谑调侃:“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怎么还急赤白脸地护上了?你们俩真是蜜里调油的甜,我就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吧。”
“张导!”
“怎么?你要怪我为老不尊?哈哈哈……………”
在花样繁多的疗养中,林无敌的腰伤终于好利索,时间已经悄然来到六月初,灾区的情况也在全国上下齐心的努力中得到平复。
尽管人心的伤痕仍需要时间去愈合,但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同时,老太太也传来消息,她准备启程来燕京了,等待到奥运会结束后再回家,可由于林家父母忙着震后的重建,暂时抽不出手来护送她过来,需要林无攸派个人过去接。
林无攸想也没想便要派金秘书过去,刘懿菲却抢先一步接下这活儿。
“老太太年岁已高,又遭这么场大罪,伯父伯父不能过去,你也不能过去,要是再没个贴心人去,你恐怕难以放心,我不想你再为这事忧虑。”
林无攸:“可你压根没跟她见过面,不知道老太太....……没那么好相处,”他指着候在旁边的金秘书说,“别看金秘书这样,老太太可把他当半个外孙,这家伙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他过去,我们都放心的。”
金秘书原本不想插嘴两人的谈话,闻言不由得来了句。
“我的少爷,你可真会冤枉人,我哪里便成了老太太的半个外孙?这话可别让我妈听了,不然定会臭骂我半天。”
林无攸不信:“娟姨能骂什么?”
“当然是骂我不知天高地厚、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少爷称兄道弟,”金秘书还学着母亲惯用的口吻,“肥了你个活该杀头的胆子,老太太心善,怜你两句,便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你也不必回家来,我只当没生过
你这冤孽债,回头同你老子一起以死谢罪。”
林无攸笑得那叫个狷狂:“娟姨说这话的时候听了什么剧?满口的京剧腔。”
“陪着老太太听《夜奔》来着。”金秘书笑着回答,抬眸看眼刘懿菲,张口将这事揽下来,“刘小姐既然想去,不如便由我陪她一起过去,还能在老太太跟前做个介绍,免得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林无重新看向刘懿菲,“你还想过去吗?”
如今知道了金秘书跟他们家的渊源,想来该放心金秘书去接老太太,不必继续?这浑水。
奈何,刘懿菲却固执地点头:“我当然要去!”她坦然直言,“我这做事不是为了在老太太或你们家人面前邀功,我只是为了让你安心,你固然可以从金秘书嘴里听到消息,但从我嘴里听见消息又有什么不好?”
“我不为别人,只为你。
林无攸无奈:“傻姑娘,你别这么实诚,万一我是个坏人,可会把你啃骨头渣都不剩。”
刘懿菲直接朝他抬手:“啃吧,我乐意被你啃得什么都不剩,人活在最后反正都成白骨,被岁月腐蚀成白骨还不如被你当骨头啃了,那样我还能美滋滋地笑一会儿。”
林无攸此刻是真的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刘懿菲在金秘书的陪同下去接老太太。
原以为最迟四五天也能回来,哪料这好似肉包子打狗,竟一去不复返了。
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更不知刘懿菲是怎么想的,先行将金秘书遣回来,随后这一老一少竟溜溜达达去了苏杭等地,每隔两三日倒是有照片发到邮箱,可人却始终在外面晃悠着,这一晃悠便到了七月初。
开幕式的彩排要开始了,项目组的工作又重了许多,林无攸实在抽不出太多精力关注,只能暂时将两人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