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演电影?
请他演《让子弹飞》中的六子?
这是林无听过最离谱的请求,比宁昊想花六千万拍摄科幻电影更离谱。
后者还能勉强被称作“有可能”,前者则是个异想天开的幻梦。
“叔,你今天没吃药?”林无攸试探性询问。
姜闻愣了下:“药?治高血压的药么?我吃了呀,周芸怎么连这事也告诉你?嗨,不是什么大事,医生也让我回家好好疗养,平日别太着急上火就行。”
这话给林无攸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本意是玩下网络热梗,谁能想到对方非但不接梗,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还是要命的跟生病有关的话题。
被他的真诚彻底打败。
“叔,我很乐意帮你,但我不是专业演员,专业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林无绞尽脑汁地想拒绝理由。
姜闻表示无所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六子的戏份不重,你来个刷个脸就行。”
眼看林无攸还是面露难看,他又补充了句:“陈龙知道我要拍电影,特意约我给他儿子要个角色,那家伙还挺有眼光,一眼便挑中了六子,我跟那孩子合作过,再合作一次也无所谓,不过我最近得知那孩子......”他压低声
音,“碰了点不该碰的东西。”
林无攸秒懂。
那类演员是剧组中的炸弹,不爆炸还好,一旦炸出来,甭管投了几千万还是几亿,只要有石锤,整个剧组都得被献祭掉。
危险性太高,没有人敢赌。
如果正常演员,姜闻拒绝也无妨,偏生是个大腿极硬的关系户,处理方式便要慎重再慎重。
“这是拉我来顶包啊。”林无敌似笑非笑。
姜闻拱手:“还请大侄子帮帮我。”
“真不怕我戏演砸了?”林无攸再次确认,“这要是电视剧,我敢贸然答应,左不过那一集被观众们骂上两句,可你这是投资上亿的大电影,这角色的分量约莫还不清,交给我这个外行......一旦演砸了,要拖累导演和整个剧组
一起挨骂。”
“你要是怕跟陈龙生了嫌隙,我去替你拒绝,还是要以电影的成片效果最上。”作为导演,他只在乎这一件事。
闻言美闻忍不住笑出声,“这口吻可太林无做了。”
“再说一遍,我的名字不是形容词。”
“却是一种态度,一种’世上什么事都大不过电影去”的态度。”
林无攸:“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会很乐意接受。”
林无攸的担心真心实意,姜闻也不介意说两句真心话,“大侄子,我敢请你出演,便证明我对你有着绝对的信心。这剧本本来便是被你那句‘让子弹飞和‘站着把钱挣了'所启发的,又碍于我们俩的关系,创造六子时不经意便将
你带了进去,没有完全取用你的个性,只选择了最有戏剧冲突的一个角度??为了证明只吃了一碗粉而刨开腹部。”
提及剧本中的情节,姜闻忽然谈兴大开,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看得出他确实很爱这个故事,整个过程都眉飞色舞,那叫个开心,林无攸也对这故事很感兴趣,安静地慢慢聆听。
可他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微妙。
等美闻意犹未尽地结束,忽而听得林无攸幽幽来了句。
“你拉我投资,又让我参演,是准备为电影过审做铺垫啊。”
隐喻很多又爱夹杂私货的电影,过审一向是大老难,想要光明正大地上院线,背后不站个撑腰的大佬万万不成。
而在审核日益收紧的当下,没有谁的面子能比新晋三冠王的更大。
面对林无做的质问,姜闻笑而不语。
林无攸想了想,还是没扛过内心对这部电影的看好。
“你作为导演都不介意我来出演,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回头把剧本和通告表发给金秘书,我找人提前训练演技。
“关于这个嘛......”姜闻支吾,“拍摄许可证还没有下来。”
林无攸:“初审还没有过?”
“不是没过,是没有给结果。”姜闻纠正措辞,“明天我找审核那帮孙子聊一下,应该马上就能过。你放心,等拍摄许可证下来,我马上排日程表。”
林无他彻底无语。
以为姜闻是差一点,没想到是只有一点。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车辆已经驶入别墅车库,金秘书下车开门,姜闻率先呲溜出去,“大侄子进屋,让我瞧眼你的奖杯,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威尼斯的金狮。”
“看奖杯没问题,只要不拿去气程凯歌就行。”林无攸真不想再被程凯歌暗戳戳的扎小人。
姜闻不置可否地挥手:“他暂时没那功夫,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约莫要好些日子才能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神。”
两人一边讲话,一边从车库的楼梯上到一楼。
刚踏入最后一阶台阶,砰砰砰一一的小礼炮声便在耳边响起,随后是哗啦啦落下的七彩小碎片,同时还伴有嗓门极大的抱怨。
“哎,我手里这个礼炮怎么没动静呢?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啧,老子回头得跟那卖家干一架......嗷!爹,你踩我做什么?!”
林志业在满嘴的抱怨中对上面无表情的林无攸,同时竭力无视对他发射致死目光的自家妻子,与自家丈母娘。
“啊这......”
林无攸扶额,“怎么跑来别墅了?我回来跟娟姨打过电话,等我收拾好行李,去四合院那边庆贺。”他快步走到老太太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他,“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别墅又是上楼又是下楼,您可得小心伤口。”
“麒麟儿,你不声不响办了这么大件事情,我哪能坐得住啊。”老太太反手摁住他,“要不是小娟一直摁着我,你妈妈又死命拉着,我恨不得直接飞到威尼斯去!”
她不住地感慨:“真是有出息了,有大出息了啊。”
林无攸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些“一般一般、世界第四”的大实话,只听老太太又峰回路转道,“终于不用再为你养活不起自己而发愁了。”
“......真是别具一格的夸奖词。”
耳畔忽然传来一句道出他内心想法的感慨,但林无攸对天发誓,这句话绝非出自他的嘴巴,抬头一看,姜闻在满脸复杂地站在楼梯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无攸家里人居然会担心他养活不起自己。
担心一位全国排名前三的富豪养活不起自己?
这话传出去恐怕要笑掉一地大牙。
还不等他继续往深处思考,只见对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打量,片刻后来了句。
“我记得你,你叫姜闻,我还投资过你的电影。”
姜闻的记忆瞬间回找,眼神开始心虚目移。
被投资的那部电影叫《鬼子来了》,林志业投了上千万,并被其他投资商联手坑到将版权分红置换成国内票房分红,最后由于电影从未在国内上映,被坑得血本无归。
论让投资商占天台的能耐,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不过要是没有这笔学费,他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同大侄子产生交际。
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依。
姜闻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心虚。
林志业却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只赔了一千多万算是他诸多爱好中花费少的那一项。
更别提,那一千万已经通过各种方式从自家儿子手里讨回来。
谁让这是那小子一力推荐的项目,失败当然要受到惩罚。
因此,他对姜闻没有任何恶意,反而热情地邀请对方进屋坐下。
“快前进,家里人正好要为无攸庆贺,您也来一同沾沾喜气。”
姜闻刚想拒绝,金秘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众人背后,手里还捧着个保险箱。
“太太,少爷的奖杯拿来了,您是想先一看,还是先放进展示柜里?”
老太太没马上回答,反而侧身看眼林无攸,“麒麟儿,你怎么说?”
“您先看么?您若是想看,便看个够才放进去,左不过是个奖杯,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那便先让我们看一眼,不知道外国人发的奖杯都长什么样。”老太太道。
一直安静的林老爷子也同意,“必须让家里人看一眼啊,咱们也都开开眼界。”
一伙人便乌泱泱往客厅走,姜闻莫名便被卷进里头,等在单人沙发上落座,又被娟姨送上一杯茶水后,如梦初醒。
“我、我便不打扰??”
“这回无攸干得确实不错,我想着他来回出行不太方便,不如买个私人飞机给他用。”林老爷子边眼巴巴往老太太怀里的金狮奖杯探头,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林志业不满咋舌:“爸,私人飞机是我的想法,你怎么还能抢先一步呢?那我就定制个游艇给无用。”
“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倒不如再买两块地皮,无攸的公司刚好在扩展广场,地皮也能派上用途。”郦鸣玉说着说着还催促,“妈,你让我们也看一眼啊。”
老太太随手将这尊狮子塞给她,“我还以为是纯金的,没想到只是个大铁块,雕工手艺样样都不太行,哎.......光有个名头了。”
她转身又同外孙道:“你这房子装得也忒素了,博物架上东西都没有摆完,回头让小娟拿点花瓶瓷器来,免得空空荡荡。”
林无攸拒绝,“我的博物架不适合摆宋朝的花瓶、唐朝的瓷器,您还是留在老宅吧。”
“不识抬举。”
林家众人们叽叽喳喳,张口闭口便是上千,上亿的东西,姜闻也从一开始的瞳孔地震,变成波澜不惊的淡漠。
怪不得要担心林无攸养活不了自己,这种生活条件......谁他娘的都得担心。
何等富贵人家才能养得起!
合着这才是内娱真“贾宝玉”啊。
姜闻在林无他家只待了两个小时,便告辞准备离开。
林无攸有心挽留:“留下来吃个便饭,大师傅们正在后厨忙活呢,他们的手艺很不错,保证让你不枉此行。”
姜闻郑重其事地拍拍林无攸的肩膀。
“大侄子,我收回往日认为你生活太奢侈的说法,哪里奢侈?一点都不奢侈,你简朴得就像个圣人。”
“......你有点侮辱圣人了。”
“不侮辱,”姜闻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言,“记得明日来燕影,你要是再不到燕影露面,等着谢小景吊死在你家房梁上......”他停顿下,看眼贯穿三层楼的巨型水晶吊灯,麻溜改口,“等着谢小景吊死在你家的水晶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