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待所。
李副厂长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招待所食堂简单吃了顿饭,然后他拿着纸笔开始统计。
郭大民第一个:“半斤。”
李副厂长轻轻点头:“不错,不错……………”
然后。
他望向旁边:“小赵?”
被称为小赵的是个保卫干事,二十多岁,短发,是转业到地方的军官,此刻他望向李副厂长:“一斤!最多一斤半!再多就不行了......”
李副厂长嘴角微扬:“很好,李干事,你报多少?”
“六两!”
“老陈?”
“半斤!”
很快轮到高华。
李副厂长笑着问道:“小高,你呢?”
高华皱眉:“啥意思啊这是?”
郭大民解释道:“领导统计大伙儿酒量呢,到时候能不能拿到卡车,拿到几辆,就看咱们这边喝趴下几个常春汽车厂的人了!”
高华恍然大悟。
酒桌文化。
他虽然心中对此很鄙视,但他现在的地位还不能支持他对这种行为说不。
所以。
高欢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李副厂长满脸惊喜:“一斤?到底是采购员出身,酒量就是不一般啊!”
高华摇头。
李副厂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弱弱道:“不会是一杯吧?”
高华依旧摇头。
李副厂长:“???"
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高华嘴角扬起,满脸云淡风轻:“一直喝!”
李副厂长:“…………”
郭大民等人也是满脸懵逼。
他们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华挠头:“要不然我那几万斤长豆角是怎么采购来的?”
听到‘长豆角’这几个字。
条件反射般。
除开李副厂长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恶心想吐的样子!
至于吗?豆橛子挺好吃的啊......高华面无表情。
李副厂长放声大笑:“好!好!好!小高啊,你可真是咱厂的福将!”
旁边的曾文锦也是笑容满面。
酒桌文化。
喝到最后没有钻到桌子底下的才是英雄好汉!
可惜他只有一半的酒量。
否则。
轧钢厂不知道要多出多少辆卡车!
就这么定下了。
李副厂长等人摩拳擦掌,做好了到时候关门放高华的准备。
翌日。
下午五点。
常春汽车厂某招待餐厅,这里贴着标语,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四九城轧钢厂的同志之类的文字。
四张桌子一字排开,上面摆满了灌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
望向对面。
高华脸上露出‘你们这群小辣鸡”的表情。
酒局没开,已然剑拔弩张!
李副厂长一脸懵逼,愣愣的望向高华:“小高啊,都是自己同志………………”
高华点点头:“知道,我会让着他们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对面的人听到。
有人炸了。
那是个平头中年人,四十岁上下,满脸风霜的痕迹,怒视高华:“哪来的小孩儿口气这么大?敢和我不倒翁潘老三拼一下不?”
高华笑道:“是爷们儿就别用搪瓷缸,就嘴吹,敢吗?”
他打定的主意就是速战速决。
九点前收拾完这群小辣鸡,尽量不耽误自己睡觉。
潘老三闻言,直接给高华表演了一个怒发冲冠。
李副厂长满脸懵逼。
他觉得,今天这场酒局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所有人都躺医院了.......
嗯,酒精中毒。
暗暗庆幸。
毕竟他给这次出差申请了半个月的假,如此即便是住院之后,也有充裕时间把车开回轧钢厂……………
口号声中。
高华和潘老三相对而立,每人都握着一个玻璃瓶。
一斤。
碰了一下。
潘老三直接开始就瓶吹。
高华也是。
只不过他喝下去的酒在经过喉咙之中,让大家看到了明显的吞咽动作后,就直接进入了空间之中。
空间内酒香四溢。
吨吨吨!
高华喝干最后一滴,满脸不屑的晃了晃酒瓶:“一滴不剩!”
潘老三已经开始表演关公了。
满脸通红。
那抹红色顺着他的耳根一路向下,脖子红了,胸口红了,满头大汗,整个人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高华轻笑:“还能喝吗?”
本来快要倒下的潘老三瞬间站直,大着舌头:“刚才只是漱漱口......来,咱哥俩儿再走一个!”
说完。
他踉踉跄跄去摸酒瓶。
一下。
两下。
三下。
大约一分钟,他才终于抓起了一瓶酒。
高华则满脸随意,抓起酒瓶,屈指一弹直接将瓶盖弹开!
满座皆惊!
他们不是没见过酒量大的人。
当年老毛子建常春汽车厂的时候,他们也曾派人和老毛子的专家较量,从中午喝到晚上,从晚上喝到黎明,最终放倒了全部的老毛子专家!
为此,对方在此后的援建时间内,没有对他们藏着掖着。
但那种喝了一天一夜,也是喝几口就停下,吃点菜,说说话吹吹牛皮,接着喝,连喝带吐,这才喝完全场!
说实在的。
当时很多人喝了一天一夜也都没有喝够一瓶的量!
而今天。
某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炫了一瓶!
这可是烧刀子啊!
顾名思义,烈酒入口如烧红的刀子般辛辣刺激!
所有人的惊叹中。
高华和潘老三碰了个瓶,再度吨吨吨起来。
刷刷刷!
几十双眼睛汇聚而来,死死盯着玻璃瓶中那不断下降的水线,以及高华那上下滑动的喉结!
咚!
潘老三直接倒下,多半瓶酒撒了一地,呼呼大睡......
李副厂长:“…………”
常春汽车厂所有人:“......”
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那厮丢光了!
就这还叫不倒翁?
他们邻居家二姨的小侄子的刚断奶的妹妹都比这能喝!
于是。
第二个人登场。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虽然年轻,但发际线已经有些向后延伸的趋势,怒视高华:“识得我酒中霸王项天飞吗?”
高华愕然。
他放下第二个空酒瓶,问道:“你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还是得罪了父母?”
项天飞:“…………”
他欲哭无泪。
毕竟有些人是坑爹,有些人是被爹坑………………
很明显他是后者。
李副厂长凑到高华身边,小声问道:“要不,你先歇歇,我来陪他喝几杯?”
高华摇头:“没事儿,我观东北人马,皆插标卖首耳!”
李副厂长:“…………”
算了,有些人作死,他只管给对方收尸好了。
对面的项天飞等人气的嗷嗷叫。
三国演义啊,谁没看过?
这话谁说的?
关羽。
说完了呢?
颜良无了!
所以,对方这是根本看不起他们啊!
项天飞直接拿起一瓶酒,举高:“来来来,咱俩拼个高低!”
高华和他碰杯。
然后。
吨吨吨!
咚!
项天飞倒下,眼神迷离,嘴里不停说什么扶我起来,我还能喝这样的话……………
酒局上,一般说出这种话的,那是真醉了!
常春汽车厂众人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而望向高华的目光就满是害怕,尤其是当高华的目光扫向他们时,他们莫名有种回到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既视感。
这时。
常春汽车厂某位负责招待的副厂长坐不住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东百第一酒厂的名头就保不住了!
嗯,今天喝的酒是他们自己酿的。
因此不算违规招待!
于是,他也加入了点将环节。
只不过全凭自愿,他的目光不停在自己的几个爱将身上逡巡。
这些是他压箱底的王牌。
因此,他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犹豫。
轧钢厂只是派出了第一个人,而他们直接王炸,万一对面还有高手怎么办?
高华敲着空酒瓶:“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常春汽车厂众人:“......”
李副厂长满脸挑衅的说道:“不会是怕了吧?”
高华满脸懵逼的望过来:“厂长,都是自己的同志,没这个必要吧?”
李副厂长:“???”
对面的副厂长差点笑出声。
他明白了,那小子不是在针对他们,而是平等的创死每一个人!
突然。
他想到一件事。
有些人喝酒不上头,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醉了的人就是醉了,会做出很多平日不敢做的事情,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
所以。
对面的小子会不会已经醉了?副厂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于是。
领导干部就发挥出了模范带头作用!
他缓缓拿起一瓶酒。
高华摇头:“来将通名,本将不斩无名之辈!”
副厂长:“…………”
旁边自有狗腿子替他报名:“这是我们厂长春副厂长!”
高华轻轻颔首。
付这个姓有时候很吃亏,比如当了正职,但还被人以“副’相称,但有些时候却占了便宜。
比如此刻。
他一个副厂长,总不能别人介绍他是说付副厂长吧?
高华笑道:“副厂长啊?放马过来吧!”
说完。
他拿起一瓶烧刀子,再度用手指弹开瓶盖。
一瞬间。
付长春人都麻了。
这种精准的掌控力度,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但木已成舟,骑虎难下。
付长春心一横:“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干就万事了噢小同志!”
吨吨吨。
咚!
高华放下空酒瓶,满脸寂寞如雪:“酒精考验的老干部这也不行啊?还剩半瓶啊,你养鱼呢?不是,话说你们这么大个汽车厂,就没有更能打的了吗?”
常春汽车厂众人:“......”
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于是。
他们开始摇人儿!
不多时功夫,招待餐厅就挤满了人,一箱一箱的自制烧刀子摞成了小山。
李副厂长瑟瑟发抖。
郭大民等人也是。
毕竟高华一旦倒下了,那么遭罪的就是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