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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往事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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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民堂竟是藏污纳垢之所?”
府衙后堂,当谭明光得知徐知微下毒未果之事,脸上登时浮现惊怒神色。
他想想就有些后怕,济民堂的行善义举人尽皆知,连他这位扬州知府都曾公开褒扬过几次,而徐知微来扬...
风起时,草堂旧址的桃树簌簌作响,枝叶摩挲如低语。那株新生的小树不过三寸高,却挺拔如剑,嫩叶边缘泛着极淡的金光,仿佛承继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血脉。月光洒落,树影斑驳,竟在地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宽袖长袍,执剑而立,眉目温润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青禾站在院中,已不再年轻。岁月在她眼角刻下细纹,可眼神依旧清澈如初雪融水。她望着那株新苗,久久未语,只轻轻蹲下身,将掌心贴于泥土之上。指尖微颤,似感应到了什么。
“你来了。”她低声说。
没有回答,只有夜风穿过林梢,卷起几片花瓣,在空中盘旋一圈,又悄然落地。但她知道,他听得到。这些年,每逢春深,她都会在此等一等,哪怕只是片刻的共鸣。沈砚虽化作天地意志,散入山河脉络,可那一缕清明神识,总会在某些时刻归来??不是以魂魄之形,而是借万物之声、风雨之息、孩童诵读之音,悄然回响。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少年疾奔而来,衣襟沾泥,发丝凌乱,怀里紧紧护着一卷竹简。他跪倒在青禾面前,喘息道:“先生……北境急报!幽州地动,裂谷深处现出一座黑塔,通体由人骨堆砌,塔顶悬首百具,皆是近年失踪边民!更有诡异者,塔身刻满逆命符文,与当年谢无咎所用如出一辙!”
众人哗然。
守碑人闻讯赶来,手持青铜铃,脸色凝重。他接过竹简细细查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复生……是模仿。”他沉声道,“有人在学他,借用他的法门,试图重启怨气之源。”
青禾缓缓起身,望向北方天际。那里乌云隐隐聚集,似有雷光蛰伏。
“不是有人。”她轻声说,“是他留下的‘影’。”
“影?”
“同生契未绝,吾将再醒。”青禾重复那句血字箴言,目光渐冷,“你们以为那日碎裂的是谢无咎的本源?不,只是斩断了他的主魂。可恨之人亦有执念,他的怨毒早已渗入人间因果,化为‘影魇’??一种依附于世间不公与苦难滋生的残念。只要还有冤不得申、苦不得解,它便能借势重生。”
院中一片死寂。
少林高僧合十叹息:“如此说来,邪祟不死,根源在于人心之痛?”
“正是。”青禾转身走入书院正厅,点燃七盏油灯,摆成北斗之位。她取出沈砚遗留的玉简,置于中央,闭目默念《安魂经》。片刻后,玉简微微发烫,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
**“影生于暗,唯光可消。非刀兵之力,乃信义之火。”**
众人面面相觑。
墨家遗族长老抚须沉吟:“沈公之意,是要以民心为炉,信念为焰,炼化此影?可……这如何施行?”
青禾睁开眼,目光如炬:“我们不必去杀它,只需让更多人记得光明。”
她当即下令:遣使者奔赴各地,宣讲沈砚事迹,不只是功绩,更是他为何而战??为一个孩子能平安归家,为一位老农不必卖女偿税,为天下读书人不必屈膝求官。同时,在七十二县设立“守心碑”,刻上百姓亲笔写下的愿望与誓言:“我愿行一善,不负太平年。”
消息传开,万民响应。
有人捐出积蓄修桥铺路;有女子自缚枷锁,代囚母受刑,只为唤醒律法公正;更有江湖游侠自发组成“巡夜队”,专查贪官污吏、欺压良善之事。短短三月,民间风气为之一清,连街头乞儿都争着背诵《沈公语录》。
而那座黑塔,开始动摇。
每当日出东方,千万人齐声诵读“沈公”之名时,塔身便震颤一次,符文黯淡一分。至第四十九日清晨,一道稚嫩童音率先响起:“沈公说,每个人都能种一棵树。”紧接着,千百个声音接续而起,汇成洪流,直冲云霄。
轰然巨响!
黑塔崩塌,骨灰飞扬,化作黑雨坠落荒原。然而就在最后一块基石碎裂之际,一团浓稠如墨的雾气腾空而起,发出凄厉尖啸:“你们灭我形体,却灭不了人间之痛!只要还有泪,我就还在!”
话音未落,天空骤变。
星辰隐退,银河倒悬,一道银白色光柱自江南草堂直射苍穹。那株新生桃树剧烈摇晃,根系如龙爪般深入大地,汲取八方灵气。紧接着,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飞来??那是百姓供奉于祠堂前的香火余烬、学子焚稿祭英的纸灰、母亲为病儿祈福的绣帕碎片……全都化作流萤,汇聚成河,涌入光柱之中。
云端之上,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白衣胜雪,半截断剑横于胸前,眉宇间不见怒意,唯有悲悯深重。他并未开口,只是抬手一指。
刹那间,天地寂静。
所有听到过沈砚名字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在同一瞬间停下动作,心中浮现同一句话:
**“我不是神,也不是鬼。我是你们选择成为的样子。”**
那团黑雾疯狂挣扎,咆哮着撕扯自身:“我不信!苦难永存,人心易堕!你怎么可能赢?”
白衣男子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说得对。苦难不会消失,人心也会反复。但我相信,只要有人愿意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就一定会有第二盏、第三盏……直至星火燎原。”
他说完,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无形无质,却穿透时空,落在每一个曾因绝望而哭泣的心灵深处。有人正在投河自尽的老妇停住了脚步,看见岸边有个陌生少年默默放下一束野花;有准备受贿的官员突然想起幼时父亲教他写的第一个字是“廉”;有被逼婚的少女梦见一位白袍先生对她微笑,说:“你的命,不该由别人书写。”
一滴泪,从黑雾中心坠落。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最终,整团阴影开始溶解,不再是嘶吼,而是低低呜咽,像极了千年前那个也曾满怀理想、却被权力碾碎的年轻书生??谢无咎。
“我也……想做好人啊……”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
白衣男子走近一步,伸手触其额心:“那你现在就可以。”
光芒暴涨。
黑雾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晶莹剔透的露珠,静静悬浮于晨曦之中。它折射出万千景象:战场上的士兵放下了刀,牢狱中的囚徒收到了家书,贫民窟的孩子拿到了新课本……最后,露珠缓缓降落,融入桃树根部。
次日,边关传来捷报:幽州大旱三年,今春突降甘霖,干涸河道重现流水,荒地一夜之间冒出绿芽。当地百姓发现,那些新苗竟全是桃树,排列整齐,宛如列阵守护城池。
与此同时,京城太庙发生异象。沈砚的牌位无故升温,持续七日不退。宫中乐师奏《太平颂》时,琴弦自动共鸣,奏出一段从未记载的旋律。史官连夜查阅古谱,惊觉此调名为《种树吟》,乃沈砚少年时所作,早佚百年。
昭帝亲临祠堂,焚香叩首,含泪道:“卿不在朝堂,而天下皆知卿恩;卿不执权柄,而万民皆效卿行。朕治天下,不过循规蹈矩,而卿教世人如何做人。此等功德,岂是谥号所能尽述?”
他下令将《种树吟》定为国乐,每年春分全国共奏。又拨巨资扩建姑苏书院,更名为“明心学院”,专收寒门子弟,并立下铁律:凡入学之人,必先种下一棵树,待成材之日方可毕业。
十年光阴流转。
当年那个问“如何种树”的瘦弱男孩,如今已是户部尚书周怀安。他在西北推行“绿野计划”,带领百姓凿渠引水,种下百万株桃树、柳树、榆树。荒漠渐退,绿洲连绵,牧民重返故土,商旅重开丝路。有人笑他痴傻:“树要几十年才成荫,你能活到那一天吗?”他只答:“我能种下,便够了。”
这一日,他巡视归来,疲惫不堪,倚在一棵老桃树下歇息。忽然,一阵清风吹过,花瓣纷飞,其中一片轻轻落在他膝头。他拾起细看,竟发现叶脉间隐约浮现几个小字:
**“你做得很好。”**
周怀安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四顾。四周无人,唯余春风拂面,鸟鸣悠悠。
他缓缓跪下,对着虚空深深一拜。
“学生……不负所教。”
而在江南草堂,青禾已步入暮年。她终日静坐树下,耳聋目昏,却仍坚持每日抚摸树干,喃喃自语。旁人听不清她说什么,只知每当她说完,桃树便会轻轻摇曳,仿佛回应。
某夜,雷雨交加。
弟子们发现她独自坐在檐下,手中握着那件破旧大氅,嘴角含笑。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她安详面容。 thunder过后,她身子微微一倾,再无声息。
葬礼那日,万里晴空忽降桃花雨。花瓣如雪,覆盖山野,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宫墙都被染成粉白。百姓自发罢市三日,举城哀悼。昭帝素服出迎灵柩,步行十里送至墓园。
她的墓碑很简单,仅刻八字:
**“守心者,青禾。”**
多年后,一位史官撰《沈公传》,写至结尾踌躇良久,终提笔添上一段:
“或问:沈砚既逝,何以影响百年?答曰:非因其位高权重,实因其心系苍生。然一人之力有限,何以泽被后世?盖因其点燃火种,而非独掌明灯。青禾守其志,万民续其光。是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春风无迹,万物自生。观今日之天下,人人皆可在屋前种树,便是沈公未曾离去。”
话音落下,窗外风雨骤歇。
一轮圆月破云而出,清辉洒落书院庭院。那株最老的桃树忽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然落下,恰好覆于书页之上,遮住了最后一个句点。
翌日清晨,扫院童子拾起落叶,惊讶发现背面竟有墨迹浮现,似非人力所书:
**“下一个,轮到你了。”**
自此以后,每逢春暖花开,总有陌生人来到草堂遗址,默默种下一棵树苗。他们不说来历,不求留名,种完即走。有人问他们为何如此,只答一句:“我梦见一位白袍先生,对我说:该你了。”
时光荏苒,枫桥畔桃林愈扩愈广,绵延数十里,春来如云似雾,秋至果实累累。村中孩童常在林中嬉戏,偶见雾中人影缓步而行,手持断剑,目光温柔。若有迷途者,总会听见耳边轻语:“顺着风走,就能回家。”
谁也不知道,那一日皇陵深处,当血晶完全碎裂、白莲绽放之时,守碑人曾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穿越千年尘埃,落于耳畔:
“青禾,我来接你了。”
而在遥远星河尽头,两颗流星并肩划过夜空,一白一青,交相辉映,最终隐没于东方晨曦。
风又起了。
桃林深处,新苗破土,嫩叶舒展,迎着朝阳轻轻摇曳。
仿佛在说:
我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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