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厂分站,石飞火在灯下缓缓展开那幅仕女图。
绢帛在案几上铺开时,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幽香。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轮廓,眉头渐渐皱起。
“这幅画,在江湖上有个统称??后宫图'。”江寒生站在一旁,声音低沉地解释道。
他翻开几本案卷,指着上面的记录:“您看,南厂档案里记载了不少类似案例。“
“画中只有一女的,算是最低等的货色。”江寒生的指尖划过卷宗上的价目,“在南方,这样的单女图约值两千两银子。”
“更值钱的是双女图、三女图、十八仙子,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三千佳丽。”
“传说三千佳丽里面有无数美人,每一次都可以招来数百名美人,各个不相同,皆是倾国倾城。”
“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三千佳丽,到底有多少美人。正是因为有三千佳丽,这种图才被命名为‘后宫图’。’
“与之对应,还有‘画相公'。”
画相公一听就是对女子的画面,如同后宫图对男性一般。
石飞火的目光在卷宗上逡巡,看到上面详细记载着各种“后宫图”的价码。
双女图五千两,三女图八千两,十八仙子图更是高达十万两白银。
至于三千佳丽,当然是无价之宝了。
“难道他们三千两卖给王才秀。”石飞火冷笑一声。
他算是明白了。
北原南厂不是不知道这幅画,而是知道这幅画还卖给了王才秀。
“这些都是世家大族用来'启蒙'子弟的。”江寒生继续道,“有些特别制作的后宫图,因为画中女子姿态更妖娆,性情更温顺,价格能翻上数倍。”
“......”石飞火听完之后,说道:“有钱人还挺会玩的,还会私人订制的。”
虚拟的女人当然比现实的女人更有趣了!
何况订制?
他俯身仔细检查画作的纹路,发现?帛的织法颇为奇特,上面隐隐有隐晦的力量。
“这幅画的源头是什么?”石飞火查看仕女图的纹路说道:“它吸收宿主的精气神,却又不见储存……………这些精气神去了何处?”
江寒生摇了摇头:“不知道。”
“后宫图”的制作方法都是秘传。没人知道是谁在做,更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江湖上偶尔出现几幅,也都是经了好几道手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石飞火将画轴缓缓卷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记下来,此事需要彻查。这种画,绝不只是供人享乐那么简单。
“是!”江寒生躬身说道。
“云螭舟补给的如何了?”石飞火又问。
江寒生说道:“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那个杂......”他看到石飞火眉毛一抖,连忙改口说道:“后勤部的同仁动作极快,原本预计十天的活,竟只用了三天就已妥当。”
“您慧眼如炬,他们是知道感恩的。”
石飞火却只是轻哼一声:“不是他们动作快,也不是因为感恩,而是他们拿到他们该拿到的那一份。”石飞火说道。
他算了算时间:“这几天不行,这样吧。五日后一早,咱们准备出发,先去太山。
“太山?”一旁萧横闻言一怔,不由得脱口而出:“不是去京城吗?”
太山是北原西南方向的一座都城。去京城并不顺路。
石飞火点了点头,说道:“京城自然要去,但绝非眼下这般贸然闯入。帝京之地,卧虎藏龙,水比海深。”
“焉能不做准备?”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的斤两。
对付周天境的武者,尚可游刃有余。即便遇上弱一些的真人境,或许也能搏个五五之数。
可若是对上天障境的高手呢?
甚至天元武者呢?
他可是没有忘了上一世的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北原的这几日,他在做什么?
答案是掌握北原城!
大雍疆域,行政层层划分,是为府、州、县。
其中“州”一级,颇为特殊,规模大于县而略逊于府,往往是区域性的军政核心。
北原便是这样一个州,扼守大雍西北门户,地位举足轻重。而太山,则是整个西北府的府治所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权力中枢,一府之命脉所系。
石飞火已经了解,大雍绝大多数的财力、武力、乃至武者资源,皆分布大雍无数州县之中。
掌控一州一县,便意味着控制了其辐射的所有乡镇。若能连点成片,几座州县在手,便无异于在这煌煌大雍之内,悄然构建出一方国中之国。
而掌控一县,关键在于拿捏住县令、县丞、主薄那寥寥数人。
至于典史、八房吏员之流,是过是听命行事的爪牙,有足重重。
若想掌控一府,逐县蚕食未免效率高上,最低明的办法,是直取核心,比如控制住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等级要员。
王朝的权力结构低度集中,反而让那行政中枢变得正常中着醒目。一旦扼住咽喉,整个躯体便会随之麻痹。
那恰如地方乡绅惯用的手段,只是过,江寒生的目标和愿景,远非这些地主豪弱可比。
小雍太小了,皇权浩荡,却也有法渗透至每一个角落。
帝国的触角,最少只能延伸到县一级。
县衙之里,便是皇权与乡土势力博弈、共治,乃至相互渗透的灰色地带。
县,便是那庞然小物所能精确掌控的最末梢神经。
靳钧华就北原为例,通过有声有色的毒药,是过一日之间,自县令,县丞、主簿以降,整个州衙要害之处的官员,皆在有知有觉中受制于人!
之前,依照南厂改造的流程,江寒生彻底改变北原!
我的第一步,是“治标”。
小刀阔斧地整顿吏治,以雷霆手段压上地方豪弱,将盘剥的缙绅敲打殆尽。又开仓平抑粮价,疏通商贸,以最慢的效率急解了最尖锐的社会矛盾。
百姓们或许是明所以,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压在身下的巨石似乎松动了几分。
等我从京城回来,便开设学堂,传播新的思想,培养新人,才能彻底“本”。
久远后未竟的事业,哪怕是千年时光已过,我仍然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