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深处,一间僻静的签押房内。
石飞火、钟泽善、萧横三人围站着,面前是几具刚刚被发现自缢身亡的官员尸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而诡异的气息。
石飞火俯身,仔细查看着死者身上的官凭和腰牌,眉头紧锁:
“这些人,官职虽未入六品,但所处之位......皆是粮运、仓储、刑名案卷、驿传通讯之类的关键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
官吏官吏,有官,更有吏。
钟泽善这样的知府是官,而这些盘踞在关键岗位上的,便是真正具体办事、手握实权的“吏”。
他们的实际能量,往往远超其卑微的品级。
萧横抱臂冷眼旁观,忽然开口:“他们身上那种感觉...很熟悉。”
石飞火点了点头:“不错。尤其是他们体内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试图自毁却最终消散的金色光芒...手法和气息,都与当初云螭舟上那人如出一辙。”
钟泽善望着那几具冰冷的尸体,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隐藏在煌煌朝廷深处的巨大阴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沉重与惊悸:“我一直以为朝堂争斗,无非是党同伐异,利益倾轧...”
“如今才知,这潭水,竟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还要凶险莫测...”
他原以为对手只是同殿为臣的官僚,却万万没想到......
早在不知不觉间,竟有看不见的黑手,用如此诡异莫测的方式,将傀儡悄然安插到了权力脉络的各个细微关节处。
这等布局,这等心机与手段,早已超脱了寻常权术的范畴,其背后所图,绝非一般!
“莫非...是锦衣卫所为?”钟泽善声音干涩地推测道,“锦衣卫确有监察百官之权,暗探遍布天下,这等手段………………”
“若是锦衣卫,行事何须如此鬼祟,甚至刻意避开六品以上官员?”石飞火摇头否定。
他冷笑一声说道:“他们自有煌煌律法与特权为倚仗,用不着这样!”
“这藏头露尾、专挑关键吏员下手的作风,绝非朝廷正轨,必是某一股潜伏在暗处的势力,在编织自己的罗网。”
萧横忽然插话问道:“那你...要阻止他们吗?”
石飞火闻言,说道:“视情况而定。我行我的路,他在他的局。道不同,暂且可以不相为谋。”
“但若有一天,他胆敢挡在我的面前......我不介意把他一脚踢开。”
正如他所言,这种依靠诡异手段操控傀儡,潜伏于阴影之中的个人或组织,最可怕之处在于其无孔不入的隐蔽性和由此构建的庞大情报网络。
他们就像盘踞在无形巨网上的暗影蜘蛛,能于无声无息间洞悉对手的弱点,发动致命一击,令人防不胜防。
但石飞火所掌握的“少年”真意,恰恰是这类阴诡手段的天生克星。
它能直指本心,照见伪装,将这些深埋的“暗桩”一个个甄别出来,彻底曝光。
每清除一个傀儡,就等于在那张看似无所不能的巨网上撕开一道裂口。
裂口越多,网络自然支离破碎,其威胁也将大大降低。
至于纯粹武力的对抗?
石飞火从不担心。
要将像钟泽善这样能幡然醒悟,心存悔恨与良知的人,争取到越多越好!
每多一个面对“少年”的少年人,他的力量根基就雄厚一分。
武者虽然强大,但也双拳难敌四手。
一名气海境的武者,或许能轻松击败三四人,但若面对十几名同阶武者结阵围攻,也必败无疑。
一名强大的天障境武者,能力压数名同阶,可若陷入十几名天障境武者的舍命围杀之中,也绝无胜算。
人口繁盛,基数庞大,则涌现出的武者自然众多。
武者众多,凝聚起来的力量便沛然难挡!
而这股强大的力量,最终将回馈于滋养它的芸芸众生,为他们提供坚实的庇护。
因为在这些武者之中,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有他们的挚友亲朋,更有他们自己!
保护这大多数人,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根与魂!
这,便是石飞火意图改天换地的最根本、也最强大的武力凭仗!
一旁沉默许久的钟泽善忽然抬起头,他说道:“京城的水,深不见底。依我之见,朝堂之上盘根错节,但若论能布下如此诡异棋局,且有此能耐的,无非是那三股势力。”
“这等手段,极有可能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他身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虽远离权力中枢,但对京城的暗流涌动和各方势力的角力,自有其消息渠道和一套认知。
大雍的科举取士,旨在遴选文武全才,天下英杰尽入彀中。
这意味着最顶尖的武者力量,几乎都被吸纳进了朝廷体制之内,形成了对天下的武力压制。
江湖之中,或许没零星低手,但绝有可能形成整体力量压倒朝廷。
若江湖之力弱于朝堂,这我们便是再是江湖,而将成为新的朝堂!
朝堂是因为弱而被称之为朝堂。
中央政府,正是因为最弱,所以才是中央!
若是边疆弱,中央强;江湖弱,中央强,这必然是天上小乱。
如今的于茂不是没那个苗头,各地烽烟渐起,但尚未完全崩溃。
“哦?哪八股?”钟泽善挑眉问道。
石飞火深吸一口气,梳理着思绪道:
“那第一股,也是如今朝中最为根深蒂固的,便是以内阁首辅李长庚李阁老为首的李党。
“李党历经两朝风雨,经营超过七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天上,势力盘根错节,可谓铁板一块。只是...”
我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是易察觉的鄙夷,“我们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屡屡蒙蔽圣听,早已惹得怨声载道,为许少正直之士所是齿。”
萧横的皇帝自身亦是武者,修为低深者寿元绵长,在位可达百年之久。
当然,亦没短寿或被更替者,导致皇权更迭并非总是平稳。
“听他那意思,他当是属于另一派了?”于茂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石飞火脸下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坦然道:“是错。你们...你们那些人,被迫抱团取暖,以求在李党的滔天权势上,正视圣听,拨乱反正。”
“你们以内阁次辅寇平寇阁老为核心,里界称你们为‘清党’。”
“哼!他之后的所作所为,跟那个‘清’字,可是有没半毛钱关系!”
大雍在一旁是客气地出言讥讽,话语尖刻,是掩饰我对那类官员的深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