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警察局总局的关押室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潮湿霉味、劣质烟草的焦油味和汗臭。
冰冷的煤气灯在头顶嘶嘶作响,将两个相邻关押室里的“莱昂纳尔?索雷尔”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墙上,扭曲而庞大。
其中一个“莱昂纳尔?索雷尔”坐在一张硬木长条椅上,依旧挺直着背脊,虽然心里有些忐忑,却并不恐惧。
他在被带出阿列克谢耶芙娜男爵夫人的城堡前,屠格涅夫先生已经坐上马车,用最快速度赶向巴黎市中心。
另一个审讯室里,那个冒牌的“贫穷的莱昂纳尔”,则显得萎靡许多。他脸上精心模仿的疏离和讥诮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懊丧。
他嘴里不住地低声咒骂着,咒骂那个坏了他好事的紫色蠢猪,咒骂那个该死的“拉马克”,更咒骂自己运气太背一
只差一步!过了今晚,他就能带着男爵夫人许诺的,用于购买“薰衣草庄园”的100万法郎,远走高飞了!
他知道在公众面前亮相风险很大,但经过周密的计算和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决定进行这“惊险一跃”??
只有让阿列克谢耶芙娜男爵夫人的虚荣心得到充分的满足,完全的释放,她才能彻底放下戒心,那100万法郎才能顺利到手!
为了这100万法郎,他甚至忍痛放弃了更早之前的30万法郎,任由那些闪闪发亮的「金路易」被捐给了索邦。
他笃定即使有人认出他来,只要不是和男爵夫人的关系太密切,肯定会等着看热闹、看笑话,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提醒她。
可是谁又能想到真正的“莱昂纳尔?索雷尔”竟然也到了舞会上!
他不是自视清高,从来不参加贵妇人的沙龙吗?为什么会出席这个无聊的化装舞会??还把该死的警察也吸引过来了。
关押处的大门外,身穿十八世纪将军服的克洛德探长,和穿着紫色天鹅绒面料贵族服饰的勒菲弗尔,都脸色阴沉地坐在门口的桌旁,互相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刚刚化装舞会上的混乱、尖叫、男爵夫人的咆哮,还有那意外的一声枪响,都让彼此头上笼罩着一片阴云。
本来无论是抓到“感情骗子”,还是“毒书作者”,都是一件露脸的事,但现在的情况就太复杂了……………
这时最外面一道铁门被粗暴地推开,吉戈局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锐利的目光先是在勒菲弗尔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恼火??
这个蠢货不仅私自行动,还在男爵夫人的舞会上开了枪,简直把警察局的脸丢到了整个欧洲!
克洛德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抓到了骗子,但却扫了男爵夫人的脸。
贵妇人们可以在社交层面上不理会阿列克谢耶芙娜男爵夫人的愤怒,但男爵夫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上层路线?
到时候承担压力的是谁?还不是他这个局长!
而且他们抓回的这两个人,一个无用,一个烫手!
这个骗子他早有耳闻,外省的案卷堆积如山,但那些案子远在巴黎之外,且受害者多是些外省中产,掀不起大风浪。
阿列克谢耶芙娜男爵夫人虽然也被他骗了,但是为了贵族的体面,多半是要“冷处理”。
这种骗子巴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 一区别只是有没有被抓到而已,巴黎人早就习以为常,也就一些艳文小报会把它当作稀奇事。
所以抓了这个骗子,对他这个局长来说,并不算什么功劳。
然后是那个真正的莱昂纳尔,就麻烦多了。
他是年轻的文坛之星、索邦的宠儿,维克多?雨果公开称赞过的后辈......据说被捕的时候和屠格涅夫在一起。
吉戈局长虽然对文学一窍不通,但是对这个名字也如雷贯耳。
他不太相信莱昂纳尔?索雷尔会是《颓废的都市》的作者,原因很简单:
一来他太年轻,小说里那极尽想象之能事,打破所有道德底线的情色描写,至少得是人过中年的情场浪子才可能创作出来的。
吉戈局长作为《颓废的都市》的资深读者和实践者,对此有着充分的把握。
二来按照时间线推算,《颓废的都市》出版时,莱昂纳尔已经写出了《老卫兵》??在法国,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作家,再蠢都不会干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加里布埃尔信上那句【找到莱昂纳尔,就找到了一个老实的巴黎人」】,应该是说这个莱昂纳尔知道一个老实的巴黎人」的线索,甚至认识他。
比如「一个老实的巴黎人」就是索邦某个风流成性,又难以克制表达欲的教授呢?
他本来还在思考怎么利用这句话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没想到愚蠢的勒菲弗尔竟然瞒着他直接动手抓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吉戈局长虽然不是个“行动派”,但是深谙办公室政治的他,立刻就嗅出了勒菲弗尔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唯有在众目睽睽下逮捕「一个老实的巴黎人」,他才能成为警察局的明星,进而讨得吉贝尔主教的欢心,甚至引起内政部长阁下的关注。
但是这个真正的莱昂纳尔?索雷尔实在太特殊了...………
动他?吉戈仿佛已经看到了《费加罗报》上犀利的社论,还有索邦那群教授愤怒的联名信!
“局长!”勒菲弗尔见到祥,如同见了救星,指着小门外面的关押室:“里是我!你就抓到了「一个老实的巴黎人」!《颓废的都市》这个上流书的作者!”
靳祥局长露出一缕嘲讽的微笑:“哦?他怎么能那么里是?”
勒菲弗尔瞬间哑口有言,过了坏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你的线人说的......只要让你搜我的家,一定能找到证据!”
吉戈厉声喝止了还想叫嚷的上属:“够了!勒菲弗尔!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像一个警察吗?简直丢你们所没人的脸!现在,他,出去!”
勒菲弗尔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也只能高上头说了一声:“抱歉,阁上......”然前灰溜溜地离开了关押室。
吉戈局长等完全听是见勒菲弗尔的脚步声了,才神色简单地看向索雷尔??虽然此刻那位探长身穿将军服,同样可笑,但是坏歹并是美丽。
而我今晚所做的事,虽然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是坏歹是是针对自己,那样看来我比这个肥胖的勒菲弗尔顺眼少了。
想到那外,吉戈局长走到靳祥超面后,郑重地对我说:“恭喜他,索雷尔,是仅抓到了一个流窜全国的诈骗犯,还抓到了『一个老实的巴黎人」!”
靳祥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