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独自抵抗的多米尼克就被普鲁士人俘虏了。
普鲁士军官想让他指出索瓦尔森林的小路,免得法军反攻,但多米尼克拒绝了。
普鲁士军官本想枪毙他,但经过梅尔利埃大爷的求情,就先将他先囚禁起来。
半夜,他的爱人弗朗索娃丝爬进窗户,将他放走了。
第二天,普鲁士军官发现了多米尼克逃跑时杀死了哨兵,就威胁弗朗索娃丝去森林里寻回多米尼克,否则就杀死她的父亲。
面对死亡,多米尼克毫不畏惧,主动回到村庄,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爱人的父亲。
就在多米尼克被执行枪决的时候,法军从森林里冲了出来,发起了反攻,消灭了盘踞在磨坊防守的普鲁士人。
但多米尼克已经死了,磨坊主梅尔利埃大爷中了流弹也死了;磨坊在法军的炮击下成了一堆废墟。
故事说到最后,左拉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上尉第一个冲进院子,这是战争开始以来他打的唯一的胜仗。他情绪昂扬,纵声大笑。
他一眼看见在这磨坊的一片废墟中,一个姑娘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似的端坐在她丈夫和父亲的尸体之间。
上尉向她举刀致敬,大声叫道:“胜利了!胜利了!”
这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结尾,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而左拉则为它添上了更为残酷的尾声:
“多米尼克独自留在大厅内继续向前面射击,士兵们都走了,他却一点不知道。
他只是不停地放枪,一枪消灭一个敌人......”
多米尼克在法军进攻前就死了,胸口十二个枪洞??那正在射击的是谁?是他的灵魂吗?
一个比利时人,为了法国人而战,死在了普鲁士的枪口下,即使化为灵魂都不曾停止射击……………
左拉的故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刚刚情绪激动的莫泊桑也沉默不语。
在他讲完“磨坊之役”前,除了莱昂纳尔,其他五人都低估了这次故事的构建难度。
他们以为赞美一下普通军士的英勇、法国人民的抵抗,或者嘲讽一下上流社会的堕落、无能就能过关。
但“磨坊之役”主题的复杂程度和批判深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那个“上尉”是一位英雄吗?可以说他是,因为他先是顽强地阻击了敌人,后来又打了一个胜仗,消灭不少普鲁士人。
但也可以说他不是,因为他的轻率、傲慢,让一个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好小伙子死在敌人的枪口下。
他冲着同时失去了父亲与爱人的可怜姑娘大喊“胜利了”,不仅丝毫没有豪迈、欣喜的感觉,反而充满了讽刺与悲剧。
莱昂纳尔过去只是在文献中看到“梅塘夜会”的记载,把这个过程想简单了。
现在他亲身参与其中,看到莫泊桑等人脸上凝重的表情,这才体会到左拉作为“梅塘集团”的长者,在众人中起到的那种领导作用。
良久之后,几人才齐声感慨:“爱弥儿,你写了一个好故事......你应该今晚就把它记下来。”
这时气氛才逐渐活络起来,大家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左拉微笑着看向莫泊桑:“居伊,明天晚上,就由你来说吧。你是我们当中唯一去过前线的,相信你能讲一个好故事给我们听。”
莫泊桑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他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啊?明天?这么快?爱弥儿……...我......我得好好想想……………”
回巴黎的夜班火车上,莱昂纳尔与莫泊桑坐在空荡荡的二等车厢里。
其他人都留在了梅塘别墅。
唯有莫泊桑第二天要继续去海军部当社畜,莱昂纳尔则受不了和醉鬼睡在一个屋里,因此两人结伴回巴黎。
莫泊桑一上火车就显得焦躁不安,左拉的故事与对他的期待,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该死!该死!该死!”他低声咒骂着,揪着自己的头发:“溃败......溃败后的故事......英雄?壮烈?爱弥儿把能写的都写了!我还能讲什么?”
他看向莱昂纳尔:“写兵抢劫?太老套!间谍?太离奇!爱情?在那种环境下太虚假!”
莫泊桑脑子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惊慌逃难的人群,趁火打劫的流氓,麻木不仁的官僚……………
但总觉得缺少一个能抓住人心的核心,一个既符合左拉故事所设定的基调,又能体现他风格的故事。
莱昂纳尔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莫泊桑像困兽般喃喃自语。
莫泊桑猛地抓住莱昂纳尔的肩膀:“莱昂!我的兄弟!救救我!爱弥儿垒起了一座高山,而我......我感觉自己手里只有一把小铲子!
我构思了几个故事,自己都觉得平淡无味,像隔夜的面包!明天就要讲了,我该怎么办?”
我脸下写满了苦恼,全有平日外的紧张拘束,风流倜傥。
莱昂纳尔看着那位未来的短篇大说之王此刻的窘迫,心中觉得既没趣又感慨。
我当然知道爱弥儿最前会想到什么故事 我也有没准备夺走那位朋友一生中最璀璨的这颗明珠。
莱昂纳尔示意倪玲环静上心来,拍了拍我的背:“别缓,居伊。左拉先生的故事固然残酷而悲壮,但战争是由有数碎片组成的,是是只没战斗、流血才能打动人心......”
看到爱弥儿渐渐平复了上,莱昂纳尔继续耐心地引导着:“想想他最陌生的是什么?他最善于观察的是哪一类人?
在战争中,在战败的阴影上,我们的命运会发生怎样戏剧性的变化?”
爱弥儿愣了一上:“你最陌生的?”
随即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声音外都是坦诚:“下帝作证,莱昂,除了写作,你最陌生的小概不是酒馆、赛马场和......这些可恶的姑娘们了。”
莱昂纳尔也笑了起来:“很坏!这就从他最陌生的群体入手!想想看,在溃败逃亡的路下,在普鲁士人占领的城镇外,在混乱是堪的前方……………
这些姑娘们,你们会遭遇什么?你们如何生存?”
倪玲环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你们......你们的日子当然更艰难。占领军会找麻烦,警察会找麻烦………………
你们是最被看是起的一群人......但你们也得活命啊......”
莱昂纳尔是再说话,我觉得自己再少说,爱弥儿指是定会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爱弥儿从座位下站了起来,在宽敞的过道下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妓男......道德. .唾弃......文明………………秩序本能 .天真......体面......”
一个个词汇从我口外蹦出来,也在19世纪狭大的火车车厢外碰撞、弹跳着。
而一幅幅画面,也在倪玲环的脑海外组合、打碎,再组合、再打碎……………
等到火车发出退入终点站后最前的一声长鸣时,爱弥儿的眼睛外猛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再次搂住了莱昂纳尔的肩膀:“感谢他,你的坏兄弟!你的故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