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对面的地方在唐代是皇城内的吏部选院,唐后逐渐成为民居,到了明清年间,因为地段好又成了商铺、集市集中的商业区,以瓷器市、鞭子市、竹市等特色市场闻名。
王延光现在去的就是竹笆市,这地方最初因售卖竹笆而得名,后逐渐发展为竹木器商业中心,到现在依旧保留着一些当年的特色,路两边能看到不少竹木器商店。
大多数商店里的售货员都懒洋洋的,遇到顾客也懒得搭理,问了才应付几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家小饭馆,哪怕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依旧有人站在门外,瞅见谁看过去,就热情地招呼,“吃了么?羊肉泡馍,美滴很,没吃来?一碗?”
“给额来碗小炒,有冰峰么?也来一瓶?”王延光走了进去。
“不是刚吃的么?你又饿了?”万世超也跟了进去。
“好久没吃了,有点香,你也尝一碗?来个牛肉的。”王延光也给他点了份。
“闻着倒是挺香的。”万世超倒是不饿,闻到香味又想试一试。
“有有有,快屋里坐,外面热。”老板喜气洋洋地把他们迎了进去,开毛巾擦了桌子才请他们坐下,“几个馍?”
“两个就够了。”就他现在的饭量,四个馍也能吃,就是还不饿,尝尝味道就够了。
“好。”老板拿来两个大海碗,每个里面放着干硬的两个白吉馍,现在吃羊肉泡都得自己动手将馍掰成黄豆粒大小的碎块,好方便入味,不自己掰就木有灵魂。
万世超看到馍愣了一会儿,才学着王延光的样子慢慢掰着,王延光一边一边问道,“看样子这馍是你自己滴。”
“你咋知道?”老板拿来两瓶冰峰打开递过来,这是西安本地产的橘子味汽水,几十年后还很流行。
“要是公家滴,谁吃多了大热天还出来招呼人,早就趴桌子上眯着了。”
“咦~你这话太对了,额要是在公家单位上班,也不吃这个苦,谁让咱没本事找不到工作,就只能自己摆个摊卖泡馍,挣个辛苦钱,不然咋办?总不能饿死吧?”老板虽然开店,却连自己都看不上这份工作。
“开店也好着呢,我一间这香味,再看你这么热情,就知道你肯定没少挣钱。”
“嗨,就混个饭吃,饿不死罢了。”老板连连否认,俩壮小伙问这个,他可不敢承认。
“哎,我也没找到工作,准备开个卤肉店,你看咋样?手续办不?有没有人骚扰?”
听到这个,老板稍微放心了点,“咋不行?你只要手艺好,就能开得起来,手续也不算麻烦,多跑几回总能办下,其实你不办也行,有人问了说点好话,塞包烟就行。”
“你问有没有人找麻烦?那肯定有,吃饭不给钱的算好的了,还有反过来问你要钱的………………”老板被激起了倾诉欲,巴拉巴拉就给说了一大堆。
“前几天,有两个小伙子在店里吃得正美,外面一声喊,四五个人就冲进来,按住他俩就打,他们倒是打过瘾了,我就倒大霉了,凳子砸坏了三个,碗坏了五个,店里吃饭的也不给钱跑了,我这个月都白忙活了。’
“还有一次,我正准备关门回去睡觉,刚在外面把门拉上,一把攮子就顶我腰上了,‘兄弟,额最近遇到点难事,过去不了,问你借点钱花,你帮哥把这个坎过了,哥将来翻身再回来报答’。”
“额能咋说?乖乖地掏钱,辛苦一天挣的钱都给他了......”
老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等他俩把馍掰好才稍微停了会,拿着碗去煮馍,等端上来又给他俩送了个凉菜,“尝下味道咋样?”
“美滴很,你这手艺肯定能挣大钱。”王延光竖起大拇指,味道很是正宗,汤底醇厚、羊肉烂糊,再配上糖蒜、辣子,吃着确实舒服。
不过话说回来,羊肉泡馍算是一种地域性比较强的美食,外地朋友来西安玩,可以试试,但不要抱太大期待,不然发现不对胃口就太失望了。
吃饱喝足,付账走人,羊肉泡两毛五一碗,比同盛祥、老孙家这些大店便宜点,冰峰一毛,俩人还没吃到一块钱,确实实惠。
“下次再来哈!”老板又一路把他俩送出去。
走了一段,万世超提心吊胆地说道,“延光,省城咋也这么不太平?咱还是算了吧。”
“别看他嘴上说的厉害,你好好想想,都遇到这么多麻烦了,他咋还坚持开店?肯定是挣到钱了。”王延光笃定地说道,“这说明西安大有可为,要是照杨叔说的,国家好好整顿下,市面上太平了,咱们过来开店也能挣钱,而
且挣得肯定比在丰阳多得多。”
这是显而易见的,卤肉在当下还属于奢侈品,普通老百姓平时哪舍得买?只有县里那些吃公家饭的,还得是好单位、家里负担小的才会时不时光顾,市场相对有限,没办法扩大规模。
来省城就不一样了,西安现在是全国十大城市之一,光城区就有一百六十多万人,有消费能力的食客众多,市场潜力比丰阳县高了好几个数量级。
“那还不知道啥时候去了。”万世超顿时放心下来,他觉得现在这么乱,就算整顿好也得花上好几年时间。
“走,咱们再去东边看看。”王延光又带着他过街,来到东大街的骡马市,明清时期,这里是西北地区的骡马交易中心。
如今已经成了小商贩们的天堂,这儿靠近东大街,人流量密集,又有大量居民在周围生活,许多个体户便跑过来开店。
走进去一看,只见卖衣服的、卖凉皮的、卖生活用品的争相招揽客人,甚至还有卖太阳镜、喇叭裤这些新潮玩意儿的,买东西的,看热闹的人把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有找到82年的图,发个几年前的参考上)
贺娜芸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繁华的场景,张小嘴巴半天都说是出话来。
万世超看到那一幕,也颇为感慨,那种勃勃生机的景象,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