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家卖绿植盆栽的店,门口摆着几盆叶片似剑,左右两翼参差排列,拱卫着中间花朵的植物,王延光一眼就认出,这是他退休后养过的君子兰。
这种花在八十年代那可是太有名了,各种神奇传说层出不穷,比如某位香江商人在长春花展上看中了一盆君子兰,当即表示愿意用自己的皇冠轿车换。
同时,在另一处花展中,一位姓王的卖家以14万元的高价售出一盆君子兰,创下了当年的价格纪录;在当时,14万元足以购买40多两黄金,君子兰因此被誉为“绿色金条”。
据说还有一位叫许非的大佬,用几盆君子兰换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从此踏上了独霸文娱圈、钗黛双飞的传奇经历。
只是王延光记得,这股君子兰热还得一两年才会开始,怎么现在青岛就有了?
他好奇地走进去,“这几盆多少钱?”
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戴眼镜、手上还拿着花铲的老者,指着说道,“有贵有便宜的,看你要哪盆来,这盆最贵,一百五,便宜的几十块。”
“这么贵?”王延光吓了一跳,最贵的那盆都顶得上普通工人仨月工资了。
“现在就是这行情,去年还没这么贵,今年自从长春开了‘抢救国宝大熊猫君子兰义展,价格一下就涨起来了,咱青岛这边还算是好的了,长春那边都开始限价了,说是最高一盆不超过200块,实际上私下里卖,上千块的都
有。”老者还挺善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哦?还有这事儿,您给我说道说道?”王延光顿时来了兴趣。
听了才知道,这事儿跟溥仪还有关系,三十年代他的伪皇宫建在长春,小鬼子送了几株君子兰当做珍贵花卉种在御花园里,君子兰自此在长春出现。
六十年代,这种花在市面上还比较少见,改开后长春逐渐有了买卖君子兰的市场。
别看长春后世经济在全国排不上号,七八十年代还是很不错的,工业很是发达,鼎鼎大名的一汽就不用说了,长春拖拉机厂、吉林化学工业公司、东北光学仪器总厂、铁合金厂等等都是156计划的重点项目,就连长春电影制
片厂也在全国名列前茅。
许多技术人员、知识分子在这些单位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到了80年代,这些人都有了不错的社会地位,他们有文化,又有一定经济实力,自然想发展点有品味的爱好。
君子兰,名字好听,又长得漂亮,在家里种上几盆市场欣赏很是合适,许多人就喜欢上了,只要有品相好的,就愿意花钱买。
渐渐地,君子兰就开始供不应求了,许多人都以家中阳台摆放一盆君子兰为荣,其价格也随之飙升。
今年春天,长春举办的那场花展又给本来就已经很火的君子兰热加了一把火,众多珍贵的君子兰被精心陈列在展馆内,吸引了大批市民早早排队等候观赏。
当时的门票价格为0.5元一张,然而由于观展人数众多,下午时分票价涨至1元,但市民们的热情依旧不减,短短几天就收了小两万门票钱。
青岛因为地理关系的缘故,和东北来往比较频繁,于是这里的君子兰也涨价了。
“那咱这几盆君子兰也是从长春过来的?”王延光听得很是入神,上辈子只知道君子兰热,没想到还有这种渊源。
“那倒不是,这些都是我们青岛本土培育的。”老者又讲了起来。
君子兰原产南非,于19世纪被英国博物学者威廉-伯切尔带回英国本土,将其称为“森林苏木”,送给了他的好朋友诺森伯兰公爵的夫人克里维亚,并种在了公爵府上的花园里,很快就在欧洲上流社会引发效仿。
原来君子兰热在中国盛行之前,早就在欧洲来过一轮了,黑船事件后,小鬼子全方位向欧美学习,他们也把君子兰带了回去,又传到长春。
而在他们之前,一些德国传教士也把君子兰带到了青岛,种在领事馆里,并逐渐扩散到民间,当地人称之为“德国兰”,后又改为“青岛大叶”,其后又和全国各地的君子兰杂交,培育出了自己的品种。
“今天跟着您可是学了不少,这两盆我要了,能不能麻烦您给弄个硬点的箱子,我要带回陕西,怕在车上碰坏了。”王延光指着品相最好的那两盆说道,他养过,倒是不担心养死。
“没问题,店里就有现成的。”看样子这家店也没少卖君子兰给外地人。
俩人抱着箱子出去,白秀云才好奇地询问,“这花是好看,也不至于这么远带回去吧?”
“这可是好东西啊,将来说不定有大用。”王延光倒是没想着跟许非一样,大老远抱去长春换钱,他从鞍山过去方便,王延光从陕南过去那可就折腾了,他准备用在其他地方。
到春和楼尝过香酥鸡、九转大肠、虾仁蒸饺,俩人就回招待所待着了,现在晚上逛街可不太安全,还是小心为上。
买了两张澡票,到招待所澡堂子各自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折腾一会儿,筋疲力尽的俩人依旧没多少睡意,便说起了闲话。
“听了君子兰的事儿,倒是让我想起很多。”
“什么?”
“这君子兰好看归好看,可也不至于值上千块,为啥能卖这么贵呢?一来别看现在普通老百姓家里都不宽裕,家底子厚实的人还是不少的,老百姓想买东西没钱,他们却是有钱没地花,有个新鲜玩意儿就赶紧花。
“好像是哦,丰阳县也有这种人,我在店里也见过,有几个熟面孔隔三差五就来买卤肉,还嫌弃卤肉种类少,都快吃腻了!”
“这就是我开卤肉店的重要原因,也算是给这些人一个花钱的机会,我们再顺便挣点钱。”王延光揉着白秀云的头发,从这几句话就能感觉到,她的反应能力和观察能力都不错。
“但那还是是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