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招呼我,不太好吧?”缅娜挤出笑容道,神色倒是有些不自然。
显然是被南筝这话冒犯到了。
“这样不好么?我怎么觉得刚刚好?我他妈喜欢啊!”南筝大笑。
“...
暴雨倾盆,太平山巅的旗杆在狂风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那枚刚被挖出的钛合金保险箱静静躺在陆沉手中,冰冷如死者的遗骨。芯片尚未读取,但信纸上的字迹已如刀刻进每个人心底??“他就在你们之中。”
南筝的手指在终端上飞速敲击,试图追踪雷九最后通话的信号源,可数据流如同坠入黑洞,踪迹全无。她咬牙切齿:“不可能这么干净……除非他用了‘影管局’最高权限的量子跳频协议,那种技术连军方都未曾掌握!”
“所以他不是逃兵。”绮梦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葡京方向升起的浓烟,“他是被系统放逐的人,却一直活在它的阴影里。”
苏晚晴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旧伤疤??那是十五岁那年为掩护陆沉被捕时,被警棍砸出的裂痕。她忽然轻声问:“如果青鸾是系统,那它选中的继承者,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像当年的陈松,表面是英雄,实则是傀儡?”
陆沉没说话。他的意识深处仍残留着林九川的记忆碎片,像锈蚀的齿轮卡在脑神经之间。每当闭眼,就能听见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低语:“杀一个高阶特工……才能激活第二份数据。”可问题是,谁才是真正的“高阶特工”?
就在此时,基地主控屏突然闪烁红光。
> 【警告:检测到非法接入】
> 【IP溯源失败】
> 【入侵者身份认证请求中……】
屏幕自动切换至一段视频画面:一间昏暗的地下审讯室,铁椅上绑着一名男子,满脸血污,右耳缺失。他挣扎着抬头,露出一张众人熟悉的脸??**赵九章**,三年前因叛变嫌疑被洪兴处决的元老级打手。
“他还活着?”南筝猛地站起。
画外音响起,是一道经过变调处理的机械声:“你们以为杀了他就能切断东星残余势力?错了。赵九章只是替身,真正的赵九章,早在十年前就被‘镜渊协议’洗去记忆,植入新身份,派入你们内部。”
镜头缓缓拉远,显示这间审讯室竟位于**基金会总部B3层**,正是他们日常训练新人的模拟实战区之一。
“也就是说……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重建了秘密监狱?”苏晚晴声音发颤。
陆沉眼神骤冷:“不,不是重建。是早就存在。我们看到的,从来都不是全部。”
话音未落,通讯器突兀响起。是雷九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海浪拍岸的杂音:“别回总部。那里已经被‘青鸾’接管。你们现在看见的一切监控、人员、指令,都是预设程序生成的虚拟映像。真正的团队,早在七十二小时前就被调包。”
“你怎么知道?”陆沉追问。
“因为我曾是第一个拒绝成为‘青鸾’的人。”雷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给我灌输记忆,让我相信我是陈烈的私生子,是我亲手烧毁了东星总部。可我在觉醒前夜,用刀片割开了自己的额叶神经束,强行中断同步。那一刀,让我瘸了腿,也保住了真我。”
众人悚然。
原来所谓“疗养院”,不过是雷九自我囚禁的牢笼。他用三十年时间伪装退隐,只为监视系统的重启迹象。
“那你现在在哪?”绮梦急问。
“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雷九顿了顿,“但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我会出现。记住,‘青鸾’不需要忠诚,只需要容器。而最危险的容器,永远是最不像敌人的人。”
信号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基金会大楼内,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心理顾问正缓步走过走廊。他胸前挂着工牌:**林修远**,记忆矫正科主任。没人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二十年前一次实验事故留下的痕迹,也是“涅?工程”早期志愿者的标记。
他走进档案室,插入一枚黑色U盘,轻声自语:“同步率已达89%,宿主情绪波动符合预期。准备启动‘清巢’倒计时。”
而在地下四层,陆沉带领突击队再度潜入深圳河化工厂。这一次,他们携带了南筝研发的“意识防火墙”装置,形似头盔,能短暂阻断外部脑波干扰。
液氮舱依旧运转,林九川的大脑悬浮其中,跳动频率异常加快。
“他在等什么?”南筝检查数据流,“按理说,一旦陆沉拒绝接受复仇指令,同步应该终止才对。”
“也许……他并不想控制我。”陆沉凝视着那颗灰白交织的大脑,“而是想通过我,完成某种仪式性的传递。”
突然,设备自动弹出一张照片:凤凰木下,少年陆沉与一位穿风衣的男人并肩而立。那人背光而立,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赫然与林九川一致。
“这不是回忆。”南筝震惊,“这是未来!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天后!”
“因果逆流……”苏晚晴喃喃,“他们在用未来的影像,塑造现在的选择。”
陆沉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黑暗。他知道,唯一破解谜题的方式,就是主动踏入陷阱。
“打开舱门。”他说。
“你疯了?!”南筝大喊,“上次同步率超过85%你就差点脑死亡!”
“可如果我们永远逃避,真相只会越来越远。”陆沉戴上防火墙头盔,“而且,我相信一件事??真正想唤醒我的人,不会强迫我杀人。”
舱门开启,寒气扑面。
陆沉躺入液氮舱,身体瞬间被低温凝胶包裹。同步进度条从0%开始攀升:
**10%……30%……55%……**
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童年福利院的夜晚,林九川悄悄塞给他一本笔记,封面写着《火种计划》;看见父亲被活埋时,拼尽全力将一枚芯片塞进鞋底;看见白莺抱着年幼的自己,在雨中低语:“你是钥匙,不是武器。”
**70%……76%……82%!**
防火墙发出警报,提示外部信号增强。南筝立即启动反向追踪,却发现信号源头竟是**基金会医疗中心的生命维持系统**??一台本该用于植物人康复的脑机接口设备,此刻正与液氮舱形成共振。
“有人在利用双通道同步!”南筝脸色惨白,“他们在同时连接两个宿主!”
**88%……91%……**
陆沉的嘴唇微动,吐出一句陌生语言。苏晚晴猛然一震??那是她母亲生前研究的古藏密文,意为:“火已燃,门将开。”
下一秒,陆沉猛然睁眼,瞳孔泛起银灰色光泽。他坐起身,声音完全变了调:
“我是林九川。我以叔父之名,赋予你权柄。自此,你不再是容器,而是执剑人。”
“你说什么?”绮梦难以置信。
“青鸾非人,亦非系统。”陆沉??或者说,占据他躯壳的意识??缓缓站起,“它是‘涅?工程’最终形态:一种跨越时空的集体意识体,由历代失败实验者的记忆融合而成。它每隔十年选出一人承载其意志,称之为‘继承者’。但真正的使命,不是统治,而是**终结自己**。”
“所以……你要我杀死‘青鸾’?”陆沉本我的意识挣扎浮现。
“不。”那声音温柔下来,“我要你理解它。然后,亲手关闭它。”
同步解除,陆沉瘫倒在地,大口喘息。但他眼中已有决断。
“我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了。”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林修远。那个心理顾问。他不是冒充者,他是上一任‘青鸾’宿主的残余意识寄生体。他一直在引导我们走向某个结局??一个让系统永久延续的结局。”
“可我们没有证据。”南筝皱眉。
“有。”陆沉冷笑,“他左手少的那一截手指,属于1987年‘涅?一期’志愿者名单上的编号043。而那份名单,只有死去的人才会被录入。”
当晚,突击行动展开。
基金会内部戒备森严,但陆沉早已看穿虚实。他带着南筝和苏晚晴,避开所有监控盲区,直扑B3层秘密审讯室。
门开时,林修远正坐在赵九章面前,手中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流动着幽蓝色液体。
“伪忆素升级版。”他淡淡道,“能让一个人彻底忘记自己是谁,甚至爱上自己的仇人。”
“你也忘了。”陆沉举枪对准他眉心,“你不是林修远。你是‘青鸾’的残影,是系统为了延续自身而制造的谎言。”
林修远笑了:“那你呢?你确定你现在说的话,不是林九川借你之口传达的指令?还是说……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拥有自由意志?”
空气凝固。
陆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这一刻,通讯器响起雷九的声音:“开枪吧。这不是审判,是解脱。”
枪响。
蓝液炸裂,溅满墙面。林修远倒地,临终前嘴角仍挂着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镜渊协议’早已启动……下一任继承者,已经在路上了。”
尸体还未冷却,南筝便在其颈后发现一枚微型芯片。读取后,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年轻的陈松跪在祭堂,面前摆着七支竹签。他颤抖着手抽出一支??白色。
而站在他身旁的,竟是**雷九**。
旁白响起:“真正的‘抽死签’,从来不是那天晚上。而是三十年前,当雷九自愿替陈松抽中黑签,却被林九川用药物救活,植入假死记忆,送往边境疗养。他以为自己逃过了命运,其实,从那一刻起,他就成了‘青鸾’的第一候选者。”
所有人如遭雷击。
原来雷九并非逃脱者,而是被选中却未被启用的“备用容器”。他的每一次干预,每一句忠告,都可能已被系统悄然修改。
“所以我们到底还能信谁?”苏晚晴声音发抖。
陆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们只能信彼此做出的选择。”
三日后,澳门葡京废墟清理完毕。警方宣布火灾系电路老化所致,结案。
但陆沉知道,真相埋在更深的地方。
他独自登上太平山顶,将父亲的骨灰从凤凰木下取出,放入新的骨灰盒。旁边,是他为雷九设立的空碑。
“如果你还活着。”他对着海风说,“请告诉我,这条路有没有尽头。”
没有回应。
只有海浪拍岸,一如三十年前那个雨夜。
一周后,全球多国情报机构联合发布通缉令:
> **代号:青鸾(状态:休眠)**
> **最后已知载体:未知**
> **威胁等级:Ω(终极)**
凤凰基金会正式转型为跨国监察组织,陆沉出任首任总监。他在就职演讲中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相信命运,但我尊重每一个被迫选择的命运。从此刻起,我们将不再制造英雄,也不再制造牺牲者。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一场黑夜,都有人记得点灯。”
演讲结束当晚,一封匿名邮件发送至所有成员邮箱。
附件是一段录音,背景有海浪声。
雷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孩子,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已经切断了最后一根连接线。‘焚巢计划’已完成,海底服务器群已自毁,所有备份数据化为灰烬。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烈士。我只是一个不愿再看着年轻人替我赴死的老人。”
“至于青鸾……它从未真正消失。只要人类还在恐惧混乱,渴望秩序,它就会以新的名字重生。”
“所以,请继续战斗。哪怕孤身一人。”
“因为有些火种,注定要在黑暗中燃烧百年。”
录音结束,文件自动销毁。
陆沉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港岛万家灯火。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但他也知道,只要心火不灭,黑夜终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