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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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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处刑



在路易斯离席之后,议厅中仍是一片压抑。



布拉德利缓步上前,站在主座之下,从副官手中取过一叠印有赤潮印章的文书,面无表情地宣布:“这是《雪峰重建协约草案,请诸位依次签署。”



文案简短,措辞却冷硬如铁:



在赤潮领,所有贵族须服从赤潮法令,不得设立私军,不得干预军政事务。



各贵族事务需接受赤潮调度,统一配合冬季过渡与重建部署。



凡违令者,將以叛乱论处。



“本协约,视为贵族自愿参与赤潮重建之正式承诺。如无异议,即刻签署。”布拉德利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压迫。



约恩第一个上前签署,其后是韦里斯,他们神情平静,甚至主动按上了印戒。



再之后,会场沉默了几息。



其他贵族们开始陆续签字。



每一个名字落在纸上,仿佛一份债契,一道誓言,一根无形的绞索。



没有人抗议,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签完的人便低头离席,鱼贯离去,不发一言。



石柱迴廊中只余靴声迴响,寂静得令人心悸。



昔日谈笑风生的贵族们,此刻谁也不敢与谁对视,更没有人提及希鲁克、哈里斯、西里斯的下场。



门外寒风如刃,落雪无声。



他们一步步走出土楼,心头却比脚下的石砖还要沉重。



风吹动披风,但无人敢回头张望那座高楼上的赤潮旗帜。



贵族代表鱼贯走出赤潮领的议厅,原本应该各自归宅,却在踏下城堡石阶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街道的尽头,传来嘈杂的人声。不是市集的喧囂,而是一种潮水般的涌动。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



广场方向,竟是人山人海。



万头攒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將主街与侧巷全部堵死,连石板路都被挤得隱隱震动。



贵族们站在台阶上,一时间都没动。



“你们—看见了吗?”一位子爵皱眉,“那边,有行刑台?”



“好像是。”另一人勉强脚,却也只能看到一角高台的暗影,还有排列成林的赤潮铁骑。



罗兰子爵靠著石柱,喘了两口气,终於忍不住招来一名在旁维持秩序的赤潮骑土:“喂,前面..发生何事?



那年轻骑士神情严肃,看到他们穿贵族服饰,於是回答道:“回稟大人,是监察署在奉命公审叛乱首犯。”



“叛乱?”罗兰面色微变,“谁叛乱?!”



“是流民匪徒。”骑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於是从怀中摸出一张摺叠整齐的粗糙传单,



恭敬地递了上来。



传单上文字不多,但图文並列,极具煽动力。



一幅粗的木刻图描绘出熙攘人潮与铁甲骑士围成的审判台,台上站著几个蓬头垢面的犯人,



面朝刑柱,身后悬著“赤潮律法”四个大字。



其下文字写得简洁直接:



“本月十五,监察署查明,部分流民首领趁赤潮主力出征之际,聚眾闹事、抢掠军粮、衝击守备,导致严重治安事件与物资损失。今晨於赤潮广场依法审判,依法处置。”



贵族们面面相。



“果然是又是那帮流民。”



“这些人总是不知足。”



“主力才刚回,便有乱民作崇,赤潮若不镇——这乱,止不住。”



他们嘴上说得平静,心里却各自生出不安。



那骑士见他们迟疑,主动开口:“几位大人若想观审,前面有准备位置,我带你们过去。”



贵族们相互望了一眼,不知是谁先点头,最终还是顺势跟了上去。



没让他们等太久,清晨钟声三响,沉沉迴荡於赤潮城的天际。



浓雾未散,风卷雪屑,赤潮广场旗帜高悬,猩红如火,猎猎作响。



千余名赤潮领百姓早已匯聚於此,从东街到南巷,从城內到新拓流民区,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住广场,连屋顶都坐著人。



城防军与监察署骑士布列三重铁骑封锁,甲胃錚然,刀剑出鞘,寒光森冷。



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隨著最后一声钟响落下,一名身披黑袍的监察署长官缓缓登上审判台。



奎因,赤潮领监察署总长。



他语调平稳:“公审开始。以赤潮法,审判混乱之源。”



伴隨他话音落地,数名犯人被拖上高台。



他们身穿囚衣、满身尘血,被铁链捆缚,跪伏在雪中泥泞中。有人早已昏厥,有人怒目圆睁,



有人哭喊求饶。



但唯有一人,引起了vip席位的贵族低声骚动。



那是布鲁克子爵。



刚刚他还衣冠楚楚、在领主会议中侃侃而谈,指点江山。



而现在他却被剥去华服,披著囚衣、双手反绑,满脸灰白,目光涣散如死。



一位曾自翊北境老牌贵族的子爵,如今跪在眾人面前,犹如一条脱水的老狗。



奎因高声逐条宣读,声音如洪钟,穿透人群:



“其一,聚眾煽动,布鲁克子爵暗中勾结流民头目瘦马”与赫德”,密令其在各配粮点煽动民意,散布赤潮藏粮不发』之谣言,妄图激起鬨抢。”



“其二,其党羽於夜间伏击赤潮骑士队,致一名见习骑士重伤在地,伤者名为阿伦·泰恩,现仍昏迷未醒。”



“其三,趁城中秩序混乱之际,布鲁克指使属下擅自撬开西粮库,盗走战备药材三箱、冬用炭炉三十余具,造成多条防线物资短缺。”



“其四,於配粮现场引发骚乱,致一名年仅四岁的孩童被践踏致死;另有三名术后伤兵因药物短缺伤口恶化,其中一人不治身亡。”



“其五,破坏秩序,在西街纵火,製造恐慌。火势蔓延,引发夜间逃亡与踩踏,伤者十三人,



两人骨折重伤。”



每念一条,现场便一阵骚动。



每一句,都伴有目击证人证词、赤潮士兵签署记录与实物为证,恶行斑斑,证据確凿。



奎因语气如铸铁,冷静却沉重,每一字每一句,仿佛將布鲁克的人头钉上审判台。



人群的低声议论开始翻涌。



当听到“四岁孩童被踩死”那一刻,已有老妇低声啜泣,也有人愤怒咒骂:“那是我邻家的孙女!”、“畜生才会干这种事!”



而高台上,布鲁克低著头,嘴唇颤抖,整个人如被抽去骨架般瘫软在地,满脸灰败。



他想辩解,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了。



而在他身边,奎因语声如雷,厉声喝道:“此等贼逆,罪无可赦,今日以血祭法,以刑立威!



话音落下,台下赤潮铁卫齐声应命,两侧子手早已就位。



刑台之上,数名主犯被重重按压跪伏,喉咙被钳死,挣扎无力。



寒光一闪,刀起。



血喷三尺。



尸首翻落木阶,滚入雪地,在冰冷地面上画出一条条豌蜓猩红。



布鲁克最后挣扎著扭头,嘴唇颤抖,似想喊出什么,却只吐出一口浓血,声音断在喉间。



曾经的贵族、议事者,如今连一声辩解都带不走,满眼死不目的震惊,最终被雪与鲜血吞没。



台下百姓先是寂静一瞬,旋即炸开:



“杀得好!”



“这些败类早就该清算了!”



也有白髮老妇在后排掩面哭泣,喃喃念著:“我儿死得冤啊———但今日总算有个交代———”



情绪四散,有怒吼,有哭泣,也有近乎狂热的欢呼,那是战后长久压抑之后的一次情绪宣泄。



而贵族代表席上,一眾“倖存者”早已面如死灰。



他们眼睁睁看著昨夜还与自己同席共谋的布鲁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斩首,连一句求情都无人敢发。



“他—他居然真的直接砍了布鲁克—



“疯了—他是疯了吗—”



低语四起,却无人敢高声。



有人冷汗湿透衣背,有人手指僵硬如木,几乎捏不住权杖。



明明未被点名,却仿佛刑刀已架於颈项。



紧隨主犯行刑之后,广场尚未散去。



台上铁卫迅速清理血跡,刑刀滴落的红液尚未冷凝,奎因却未曾停顿,翻动手中捲轴,声音再度响起:“次级涉案人员,二十三人,逐一带上。”



隨著命令下达,又有一队赤潮卫兵押解著人犯登台。



这些人衣衫破败,脚步跟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神色或木然、或惊惶、或咬牙死瞪一一但无一人敢喊叫。



“此二十三人,虽非主谋,却在本次叛乱中提供协助。



其一,流民约瑟夫,散布谣言,声称赤潮囤粮不发”,於南街酒馆鼓动百余人聚集。



其二,流民女子梅琳达,通风报信,数次掩护主犯逃逸。



其三,外来商队成员马赛尔』,暗中打探赤潮动员与兵站部署。



每一条罪状念出,现场都有士兵將涉案者拽至刑柱旁,或绑缚,或跪伏。



鞭刑即刻执行。



只听皮鞭破空,捲风似箭,狠狠落在皮肉之上。



“啊啊啊——!”



第一个犯人惨叫出声,尚未落下,第二鞭已至。



血飞溅,尘土翻滚,观眾席一片骚动,



“打得好!”有人怒吼著挥拳,“我家那口子就是被这些人骗出去的!差点没回来!”



“这些乱匪的狗腿子,不杀也得打烂皮!”又有妇人用力喊出,眼圈泛红。



一旁孩子嚇得直缩进母亲怀中,却也睁大眼看著刑台,不敢眨一下。



台上,奎因冷静宣布:“情节较轻者,责以鞭刑十至五十下不等,另判服役赤潮工队,修渠建墙,冬前不得解役。”



而刑台之上,鞭声仍在继续。



那是铁律砸入血肉的声音,是赤潮领寒冬里最清晰、最冷酷的正义宣告。



行刑台下,最靠近广场边缘的几条小巷中,原本藏著一些不愿“老实排队”的流民。



他们是黑市粮票的倒手者,是半夜传谣的信使,是前日打伤赤潮士兵的那批“看热闹者”。



在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有人差点跌坐在地,有人转身便逃,也有人咬著破布死死捂住嘴,生怕一声喘息都惹来祸端。



在目睹了整场公审与行刑之后,这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流民,再也不敢妄动。



他们悄然解散,如同风吹散沙,散入巷弄、废墟与人群之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短短一日,整座赤潮城的暗流仿佛都被沉重的一刀切断。



没人再提“赤潮藏粮”,没人再敢聚眾议事。



他们忽然明白:



这片土地不是那个“说抢就抢、说烧就烧”的北境废土。



它属於那个敢杀贵族、斩乱民、不讲半分情面的男人。



这里是赤潮。



在赤潮,不听命,不守法,不怕死的,都会死得很快。



鞭声终歇,刑台之上血跡未乾,广场上的人群却已涌动如潮。



有人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反覆低语:“谢大人谢赤潮——谢救命之恩.”



也有人情绪激动地高声呼喊:“是赤潮给了我们住的地方!”



“我们原来躲在山洞里,冻得快死了,是他们把我们接出来的!”



“我们能喝上粥,是因为路易斯大人派人煮的!”



“我家那口子在配药营,赤潮给他敷了三次伤,伤口都快好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压抑的广场,竟如春雪消融后迎来第一缕阳光。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绝境之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热。



一个中年男人高举著半截破旗一一那是他在虫潮中从断壁残垣里捡来的旧旗帜,如今上面用染料画上了赤潮的月纹。



“路易斯大人万岁!”



他第一个喊出这句口號,声音嘶哑,却震耳欲聋。



下一瞬,仿佛被点燃了烈火,整个广场沸腾起来:



“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我们誓死守护赤潮!!”



老百姓们举著破帽、冻裂的手、还未结的手掌,高高挥舞著,喉咙沙哑却依然嘶喊。



孩子们也跟著喊,哪怕不懂意思,也明白这是“保护他们的那位大人”。



就在这万人欢呼中,一道深沉却威严的声音从广场南端传来。



“肃静。”



声音不高,却仿佛从心底压下的重锤,一下子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顺著眾人目光望去,那是赤潮骑士团最典型的红黑披风,火漆封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路易斯,缓步登上高台。



他一身披风未解,神色冷峻,脚下每一步都稳如铁锤。



但当他站定时,眼神扫过台下的百姓,却没有斥责,反而平静开口:



“你们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守住了底线。



赤潮领,是你们的棲身之地,



但记住一一这片土地之所以安全,不是因为有人施恩,而是因为这里有铁律。”



风声呼啸,路易斯抬手,指向台下:



“只要你们愿意遵守赤潮的规则,只要你们愿意团结、服从命令,不作乱,不害人,那这条铁律,就会守护你们!”



话音落下的一瞬,广场中一片寂静,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愿守赤潮之律!”



“愿为大人鞠躬尽!”



“只要能活下去,我们什么都愿意!”



甚至有人跪下高喊:“这不是流亡之地,是我们的家!是赤潮让我们还有家可回!”



而路易斯站在刑台之上,红披风在风中猎猎而动,在染血的雪地与万眾山呼之间,宛如真正的帝王登基。



流民百万、粮道瘫痪、旧制已崩,新制未立整个北境如同一头重伤的野兽,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唯有一剂猛药才能止住命脉流失。



而在赤潮真正的法度、粮道、调配体系尚未架设之前,路易斯知道人性不可信。



所以他挑选最恶劣的乱象,立最狠的刀。



求生的本能会驱使流民哄抢粮仓,飢饿与仇恨会点燃械斗,地盘与利益的爭夺会重演北境崩溃前的疯狂。



他不能等。



不能等法条完善、不能等城防筑起、不能等旧贵族谈判达成。



必须先杀一批人。



杀得够狠,够响。



杀得让这片地上的人听见铁锤敲骨的声音,才会有第一丝“规则”的雏形。



这场公审,是铁血的號角,是重建的前哨,是路易斯在乱世中开闢的一道“底线”。



而自那日之后,再没有人敢於在赤潮领私斗械抢。



再没有流民敢於擅闯粮库。



甚至再没有谁敢对於路易斯·卡尔文这个名字不敬。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只是个领主的名字,而是一部刚刚被鲜血写下、凌驾於旧贵族之上的新法典。



广场中央,那面熟悉的旗帜缓缓升起。



赤潮之旗,烈焰般的太阳,在北境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如一团不灭的,照亮了冰雪,也映红了刑台下那尚未凝固的血跡。



两道红色相互呼应,可就是那一抹顏色,胜过了千言万语。



它象徵著秩序,象徵著守护,更象徵著那个曾在最黑暗之夜中,將眾人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名字“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喊声如浪潮,从广场心臟,向著城墙、街巷、甚至屋顶上蜷缩著的人群蔓延开来。



那不是谁命令的,也不是谁带头的,而是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情绪爆发。



贵族代表们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他们本想趁机离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一阵恍惚。



许多人心中发寒,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有人悄声低语:“这哪里还是流民?这是——·信徒。”



他们终究不敢久留,只得低头快步离开,一言不发。



他们不敢回头看高台一眼,只觉得那面赤潮之旗,仿佛无声地在盯著他们。



而广场上的原住民与新归之民,却依然站在寒风中,望著那道曾立於烈火与虫潮中的身影,眼中是压抑太久的热泪。



一声高呼之后,便是十声、百声、千声一“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那是风雪下的誓言,是废墟中的忠诚,是百姓对守护者最狂热的感恩与归顺。



在这动盪之后,在这染血广场之上,属於赤潮的秩序,终於彻底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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