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悠闲的日子中飞快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春末时分。
成都平原的日头越发骄横,带着四川特有的潮湿,预示着炎炎夏日即将来临。
然而,连日的好天气,非但没让江瀚感到舒心,反而却让他越来越紧张。...
崇祯二十六年春,苏明远接到西北边防军传来的紧急军情:一支由境外极端分子与境内残余封建势力勾结的“白山会”武装,在昆仑山脉南麓发动突袭,攻占了位于塔什库尔干河谷的战略通信中继站,并切断了连接喀什与和田的量子加密光缆。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竟在被占领区升起一面绣着“大清复国”四字的黄龙旗,还通过劫持的广播频道播放一段伪造的“宣统帝遗诏”,宣称“天命重归爱新觉罗,八旗子弟当起兵靖难”。
消息传至长安,联邦安全会议连夜召开。陈文亮从太平洋舰队调回“昆仑号”指挥舰,启用深海量子雷达系统对印度洋北部进行全域扫描,发现三艘伪装成渔船的运输船正向阿曼湾方向撤离,船上装载大量高能电池与电磁脉冲装置??显然是为后续破坏行动做准备。
“这不是单纯的恐怖袭击。”苏明远站在作战沙盘前,手指划过新疆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这是系统性渗透。他们选择春季冰雪融化、补给困难的时节动手,意图制造恐慌,动摇我们在西部的治理根基。”
他当即下令启动《边疆稳定特别预案》第七条:即刻派遣“雪豹”特种部队空降夺回中继站;同时授权买买提以西域总督身份宣布进入为期三十日的“临时协管状态”,暂停非必要民间集会,但严禁任何形式的族群歧视或连坐审查。
“我们不能让敌人用民族问题绑架正义。”苏明远在视频会议上强调,“黑水盟是满洲遗毒,白山会打着伊斯兰旗号行分裂之实,但他们本质相同??都是不愿看到这片土地真正团结的人。”
买买提迅速响应。他在喀什大清真寺前召开万人大会,邀请十二位宗教领袖共同诵读《古兰经》选段后,当众撕毁那份伪造的“遗诏”。“真主不会允许任何人假借信仰之名杀人放火!”他声音洪亮,“那些躲在山里的枪手,既背叛了国家,也亵渎了安拉!”
与此同时,“雪豹”部队已完成突袭。利用高原夜间强风掩护,三十名特战队员乘滑翔翼悄无声息降落在中继站后山,仅用四十七分钟便控制全局。战斗中无人阵亡,两名敌方头目被活捉,其余暴徒四散逃入雪山。
审讯很快取得突破。其中一名俘虏竟是原乌鲁木齐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曾参与编纂《西域民族志》项目。他在供词中坦承:“有人许诺我,只要协助‘恢复传统秩序’,就让我出任‘西疆自治政府’教育部长……我以为只是演戏,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杀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苏明远心头。他知道,真正的危机不在边境线上,而在人心深处??有些人早已习惯了旧时代的等级与特权,哪怕那时代充满压迫与愚昧,他们仍将其美化为“秩序”与“尊严”。
于是,他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将此次事件全过程制作成五集纪录片《谁的记忆?》,在全国中小学循环播放。片中不仅展示暴徒罪行,也深入探讨“为什么有人愿意相信虚假的历史?”采访对象包括那位悔恨交加的研究生、曾在清朝奴役下生活的维吾尔族百岁老人、以及一位研究满文档案的青年学者。
最后一集中,镜头缓缓推进到故宫博物院地下库房。那里保存着一份从未公开的《宣统退位密诏》原件,上面写着:“朕观天下大势,共和乃民心所向,若强行复辟,必致生灵涂炭。愿后世子孙,永不再提‘复国’二字。”
“这不是胜利者的宣传。”画外音平静地说,“这是失败者最后的清醒。”
纪录片播出后,全国掀起一场关于“历史教育”的大讨论。云南大理一所中学甚至组织学生重演“清末立宪辩论”,孩子们分别扮演袁世凯、梁启超、秋瑾与溥仪,唇枪舌剑之间,有人痛哭,有人顿悟。
卓玛也写来一封信:“老师教我们读史要带良心。可如果课本只讲征服与荣耀,不讲饥饿与眼泪,那我们学到的不是历史,而是谎言。”
苏明远把这封信贴在办公室墙上。几天后,教育部发布新规:所有历史教材必须增加“受害者视角”章节,讲述战争中的平民命运、被殖民地人民的真实生活、以及每一次政权更迭背后的代价。
然而,外部压力并未因此减弱。
初夏,南洋联合商会突然宣布暂停与共和国的一切新能源合作项目,理由是“技术标准不兼容”。实际上,卫星图像显示其在婆罗洲新建的稀土加工厂已秘密接入美军太平洋司令部的数据链路。
苏明远没有立即反制。相反,他亲自带队访问新加坡,会见多位东南亚华人企业家。他在演讲中说:“你们的祖先冒着风浪下南洋,不是为了依附强权,而是为了活下去、活得有尊严。今天我们重建海上丝路,不是要收复什么势力范围,而是要让每一条船都能自由航行,每一双手都能公平交易。”
随后,共和国宣布开放“数字丝绸之路”公共平台,任何企业均可免费使用北斗导航、AI物流调度与跨境支付结算系统。三个月内,超过两千家中小航运公司注册接入,运费平均下降31%。
南洋商会内部开始分裂。一些闽粤籍商人私下联络驻马六甲领事馆,表示愿以个人名义投资西部光伏产业园。“我们不怕竞争,”一位老船东说,“但我们受不了被人当成棋子。”
与此同时,科技领域传来喜讯。“星辰计划”第二批太空中学毕业生中,有七人成功入选火星探测器地面操控团队。最年轻的仅十九岁,名叫李承恩,父亲是宁夏戈壁滩上的风电巡检员。在接受采访时,他说:“小时候家里停电三天才能看一次星空。现在,我想让更多孩子不用等停电也能看见星星。”
就在举国沉浸在科技进步的喜悦中时,一场悄无声息的金融风暴正在酝酿。
秋季某日凌晨,长安金融监管局警报骤响:一种名为“金元券”的虚拟货币在暗网疯狂流通,标榜“回归传统价值”,背后竟有大量前清皇室后裔、民国遗老组织及海外保皇党联合背书。短短七十二小时,已有逾百万用户兑换,涉及资金超三百亿。
更危险的是,这些“金元券”持有者开始拒绝使用联邦电子货币缴纳社保与税款,部分私立学校甚至宣布只接受该币种支付学费。
苏明远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共和国经济根基的意识形态攻击。若放任不管,必将导致双重货币体系并行,最终撕裂社会信任。
他果断签署总统令:宣布“金元7”为非法金融工具,禁止一切交易与宣传;同时启动“全民财富认知工程”,在全国社区中心开设免费课程,讲解现代货币的本质、信用体系的运作原理,以及历史上因迷信“金银本位”而导致的大萧条案例。
他还邀请当年主持废除银元的老经济学家林仲勋之孙女林晓薇担任特别讲师。这位三十岁的女性经济学家走上街头,在夜市摆起“货币茶摊”,一边煮茶一边向市民解释:“钱不是金属,也不是代码,而是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你愿意用一天劳动换一张纸,是因为你知道明天别人也会接受它??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这一举动赢得广泛赞誉。许多老人主动上交收藏多年的袁大头、光绪元宝,笑着说:“原来我们一直抱着石头当饭吃。”
一个月后,央行推出“公民货币教育积分系统”,居民完成学习任务可获得额外养老补贴。年轻人则发起“晒钱包”运动,上传自己使用电子人民币购物的照片,配文:“我信的不是政府,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风波渐平,但苏明远知道,斗争远未结束。
冬至那天,他收到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只有一页泛黄的宣纸,墨迹斑驳:
“你拆了紫禁城的墙,却建不起人心的殿;
你烧了族谱的卷,却熄不了血脉的焰;
共和如风,吹得走沙尘,吹不散千年梦魇。
等着吧,当长城再次沉默,龙旗自会归来。”
信纸背面,是一幅手绘地图,标注着十三处清代皇家陵寝位置,每座坟茔旁都画着一个小红叉。
苏明远凝视良久,轻轻将信放入碎纸机。走出书房时,他对秘书说:“通知文物局,加强所有帝王陵墓安保,尤其是清东陵与西陵。另外,安排一次公开祭扫活动,请各族学生代表参加。”
“您不怕他们借机煽动?”秘书迟疑。
“怕就不做了?”苏明远笑了笑,“我们要祭的不是皇帝,是历史。让孩子亲眼看看那些奢华的地宫,再告诉他们,当年一个农民一年只能吃到两顿肉的时候,这里埋着够全城吃十年的贡品。让他们自己判断,那样的‘盛世’,要不要回来?”
十日后,清明前夕,百余名中小学生列队走进清西陵。他们在光绪帝墓前停下,听讲解员讲述这位曾试图变法却遭囚禁的皇帝如何含恨而终。一名藏族女孩轻声问:“他想改制度,为什么不找百姓帮忙呢?”
老师蹲下身答:“因为他还不懂,真正的力量不在紫禁城里,而在千万普通人手中。”
当天晚上,国家电视台播出特别节目《坟墓与未来》。镜头从阴冷的地宫缓缓上升,穿过泥土,越过树梢,最终定格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夜空??长征十号火箭正腾空而起,尾焰照亮大地,宛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画外音响起:“我们尊重死者,但不属于过去。这片土地的主人,永远是活着的人,和尚未出生的孩子。”
新年将至,又一场大雪覆盖北方。赵铁柱巡视边境归来,在哨所写下一副春联:“钢枪守岁无须酒,信念燃灯即是春。”照片传上网后,迅速被转发数百万次。
苏明远看到时,正在批阅一份关于火星移民基地建设的可行性报告。他放下笔,走到窗前。远处钟楼的电子屏正滚动更新:
“崇祯二十七年元旦预告:全国普通话普及率达98.6%,少数民族语言AI识别准确率提升至89.4%;‘青少年科技参政委员会’提案通过首部《人工智能情感伦理法》;宁古塔太空中学学生设计的‘月壤种植舱’模型入选国际空间站实验项目。”
他又抬头望向天空。云层缝隙间,几点星光闪烁。
他知道,前方仍有风雨,仍有阴谋,仍有无数人渴望回到那个等级森严、少数人掌控多数人命运的旧世界。
但他更知道,如今的孩子们已经学会提问,学会怀疑,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真相。
而这,正是共和最坚固的城墙。
春风又一次掠过大地,吹过麦田、城市、校园与边关哨所。在这片曾经沉睡千年、如今觉醒奔涌的土地上,新的篇章,正由亿万双手共同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