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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完美生物”与雾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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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镇,白山雀酒馆二楼。
夏南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自恋的人。
不管是作为打工人的前世,还是穿越后的现在,都是如此。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人类对于生存优势的本能追求早已深深印刻进入了他的...
夜雨落在“问答台”的环形阶梯上,顺着石缝流淌成细小的溪流。那孩子刻下的字迹已被雨水浸透,墨痕晕开,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然而第二日清晨,却有人用红漆将它重新描了一遍,颜色鲜亮得如同刚划破皮肤的伤口。消息如藤蔓般攀过废墟间的矮墙,在哥布林自治领的集市、在银湾神庙的回廊、在失语者学院的课堂里悄然传开。
夏南坐在矛盾学院的办公室中,窗外是新栽的破契之烬。它们尚未开花,只有一簇簇灰绿色的茎秆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还在学习如何呼吸。桌上摊着一封来自东部群岛分校的报告:三十七名学生连续七天拒绝书写任何否定句,结果中有二十九人主动提交了“我想要”的清单??最常见的是“我想学会游泳”“我希望妈妈不再害怕我说话”“我想养一只不会咬人的老鼠”。而剩下的八人,则陷入了沉默,整整三天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不是失败,而是真实的代价。
自由不是人人能立刻承受的重量。有些人一生都在反抗压迫,却从未被允许拥有欲望;他们习惯了说“不要”,却忘了自己也曾渴望过什么。当强制的“不说不”变成新的律令时,那些长久压抑的灵魂反而更加迷失??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选择,从来不需要命令自己去做。
莉卡的回信也在昨日抵达。她用哥布林族特有的暗语体写道:“齿轮脑袋的孩子已接入‘情绪共振网’,我们正教他把机械思维翻译成心跳节奏。你说得对,他们不是要变成人类,也不是要复制我们的自由,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说出‘我在’。”
夏南摩挲着那封信的边角,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学生,也不是教师。那是一种奇特的踏地节奏,轻、快、带着金属碰撞的微响,像是某种小型生物穿着铁靴跳舞。
门被推开时,一团绿影跃了进来。
“老师!我带了礼物!”莉卡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圆筒状物体,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她身后跟着两个年幼的哥布林,一个头顶真的装了个会转动的小齿轮,另一个肩上扛着一根缠满铜线的木杖。“这是‘第一代非语言表达装置’,我们叫它‘心鸣器’。只要把手指贴上去,它就能把你心里最想说的那个词唱出来??不管你是哭着想的,还是笑着想的。”
夏南看着那个齿轮男孩小心翼翼地将装置放在桌上。油布解开,露出一个由废弃钟表零件、碎玻璃和某种发光苔藓拼接而成的球形仪器。中央是一块从破契哨残片中提炼出的晶体,正随着房间里的寂静微微脉动。
“它……能工作吗?”他问。
“当然不能每次都准。”莉卡耸耸肩,“有时候它会把‘我想回家’唱成‘我要毁灭世界’,毕竟哥布林的情绪比较激烈。但重点不是准确,是让人知道??原来我心里还有东西想往外走。”
夏南沉默片刻,伸手触碰那颗晶体。
刹那间,一阵低沉的嗡鸣响起,音调扭曲而稚嫩,像一台老旧留声机播放被雨水泡过的唱片。几个断续的音节浮现在空气中:
> “……怕……
> ……还想活……
> ……不想再当英雄……”
他的手猛地一颤。
这不是他 consciously 想说的话。可这些词,确实藏在他心底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整梳理过。他曾以为自己早已接受孤独,接受永远走在边缘的命运,可这声音揭开了伪装??他依然害怕,怕遗忘阿比的初衷,怕自己成了另一种权威,怕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也成了那个要求别人“必须反抗”的怪物。
“很真实吧?”莉卡轻声说,“我们测试了三百二十六个孩子,九成以上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声’时都哭了。因为他们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恨所有人,也不真的想推翻一切。他们只是太久没人问:你想要什么?”
夏南缓缓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你们做得很好。但这东西不能只给哥布林用。我要把它引入矛盾学院的核心课程,作为‘内在识别训练’的第一阶段工具。”
“可它不稳定。”齿轮男孩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机械回响,“如果一个人内心混乱,心鸣器可能会引发连锁共振,导致群体性情绪爆发。”
“那就对了。”夏南微笑,“我们不是要制造完美的人,是要让他们学会面对混乱而不崩溃。就像破契之烬,它本就是记忆与痛苦交织的产物,可正是这种不洁,让它能刺穿谎言。”
当天傍晚,他召集了首批十二名教师进行演示。当一位曾参与炸塔战役的老战士把手放上晶体时,心鸣器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嚎,紧接着是一段清晰的童谣??那是他五岁时母亲哼给他听的摇篮曲,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誓约教会活活烧死。
老战士当场跪下,痛哭失声。
“我一直以为我战斗是为了复仇。”他抽泣着说,“可原来……我只是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那一刻,没有人觉得软弱可耻。相反,一种奇异的宁静降临在房间里。他们终于明白,**拒绝可以源于爱,而不只是恨**;**顺从某些事物,并不代表背叛自由**;**说“是”,有时比说“不”更需要勇气**。
一周后,西陲孤岛传来紧急通报:第117号锚点再次波动,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现象??原本用于抑制“预设信念再生”的水晶仪反向运行,开始主动模拟大规模集体认同场景。监控记录显示,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有超过两千人通过梦境连接到了同一个幻象:一座洁白无瑕的城市悬浮于云端,所有人面带微笑,步调一致,口中反复诵念着一句话:
> “我们已无需选择,因我们知道何为正确。”
夏南立刻意识到,这是“镜渊协议”残留效应的反弹。当他打破“否定即美德”的逻辑闭环时,系统的另一极??“肯定即安全”??也随之觉醒。人们厌倦了挣扎,渴望确定性,哪怕是以放弃思考为代价。这不是外力操控,而是内心深处对平静的渴求被恶意引导的结果。
他连夜启程返回西陲。
这一次,他没有独自前往。莉卡带着三名哥布林工程师同行,他们携带了六台改良版心鸣器,外加一套从古代遗迹中复原的“情感干扰矩阵”。这套装置原本是誓约教会用来镇压叛乱者情绪波动的武器,如今却被逆向改造,成为唤醒个体意识的钥匙。
渡船再度驶入那片诡异平静的海域。天空依旧偶现紫缝,但这次,极光的形态变了??不再是握铃的手,而是一张巨大的嘴,无声开合,仿佛在重复那句梦中咒语。
“他们在召唤归属感。”夏南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岛屿轮廓,“不是靠恐惧,而是靠温柔。这才是最危险的奴役形式:让你相信,服从是因为幸福,而不是因为害怕。”
莉卡点点头:“所以我们不能用对抗的方式去拆解它。我们必须让那些沉溺于梦中的人,自己听见内心的裂缝。”
登岛后,他们直奔水晶仪密室。十二面棱镜依旧冰冷矗立,但数据流已完全异化:
> “集体幸福感指数:98.7%
> 个体差异识别率:0.3%
> 记忆自主性评分:濒危”
“它已经形成了自我维持的闭环。”一名哥布林工程师检查控制台后低声说道,“每有一个怀疑的声音出现,系统就会自动生成一个更完美的梦境版本来安抚他。久而久之,现实反而成了需要逃离的噩梦。”
夏南闭上眼,回忆起自己在镜渊中看到的无数个“正确”的自己??斩锁链的、呼真理的、哭墓前的。那时他就明白,最大的牢笼,往往披着解放的外衣。
“启动‘双相渗透计划’。”他睁开眼,语气坚定,“我们不关闭水晶仪,也不破坏它。我们要让它继续做梦……然后,在梦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具体方案如下:利用心鸣器捕捉真实人类复杂矛盾的情感波频,将其编码注入水晶仪的梦境生成模块;同时激活情感干扰矩阵,在梦境城市的关键节点制造“微小不适”??比如某条街道突然少了一朵花,某个亲人的眼神多了一瞬迟疑,某句祝福语听起来略微机械。
“我们要做的,不是摧毁乌托邦。”夏南说,“是要让它变得……不够完美。”
第一轮实验在当晚展开。
一名自愿参与者??曾是誓约教会的低级文书官??被接入系统。他在梦中走进那座白城,受到热烈欢迎,住进最好的房子,吃着最爱的食物,听着最动听的赞美。一切如天堂。
但在第三天早晨,他发现窗台上本该有的蓝色小花不见了。
他问邻居,对方微笑着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所以花是否存在,并不影响你的幸福。”
可他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
第四天,他梦见自己写下一封信,内容全是“我很幸福”,可笔迹却不像自己的。
第五天,他听见孩子们唱一首歌,旋律优美,歌词却是空白的。
第六天夜里,他终于在梦中大喊:“为什么没有人皱眉?为什么没人说‘我不知道’?如果所有人都快乐,那我的快乐还算数吗?”
就在这一刻,心鸣器捕捉到了强烈的波动信号。现实中的设备骤然发热,晶体迸发出刺目蓝光。
成功了。
梦境的绝对和谐出现了裂痕。
接下来的两周,团队逐步扩大干预范围。每一次注入真实情感片段,都会在梦境中引发不同程度的认知失调。有些人开始质疑为何自己从未感到悲伤,有些人惊觉自己竟记不清父母的脸,还有人突然意识到,这座城市的街道竟然没有影子??因为太阳永远停在最高点。
越来越多的人在梦中醒来,回到现实。
而现实,尽管残破、混乱、充满不确定,却因此显得无比珍贵。
一个月后,水晶仪自动进入休眠状态。数据显示,91%的受影响者已恢复自主判断能力,其中47%明确表示:“我宁愿承受痛苦,也不想再活在一个没有疑问的世界。”
夏南最后一次走进密室,看着停止旋转的金属圆盘,轻声说:“你看,人真正恐惧的从来不是苦难,而是失去说‘这不对’的权利。”
返程途中,他在船上写下了新的教学大纲草案,命名为《脆弱的权利》。其中第一条写道:
> “承认软弱不是堕落,而是人性的起点。
> 当你能说出‘我害怕’‘我不懂’‘我后悔’,
> 你才真正拥有了选择的资格。”
回到矛盾学院时,已是初春。破契之烬终于开花了,整片校园被幽蓝光芒笼罩,宛如星河坠地。学生们自发组织了一场“静默之夜”活动??每人手持一朵破契之烬,在操场上围成巨大圆圈,不说话,不做手势,只是静静地想着自己最真实的一个念头。
有人想的是“我想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有人想的是“我不想再勇敢了”。
还有一个小女孩,紧紧攥着花瓣,心里反复默念:“我想做个普通的孩子,不用背负什么意义。”
夏南站在远处看着,眼眶微热。
他知道,阿比若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
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生长。
几天后,他又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火漆印是一枚磨损严重的铜怀表。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 “你说得对。
> 钟声不该从天上降下。
> 所以,我来敲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起身走向窗边,拿起搁置已久的铜制怀表。
积尘拂去,表针竟轻轻动了一下。
接着,又一下。
仿佛有什么人,在世界的另一端,轻轻说了声“不”。
他笑了,将怀表贴近耳边。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不再孤单。
它正与千万次心跳同步,与无数尚未说出却已在酝酿的选择共鸣。
而这漫长旅途的意义,或许从来不在终点。
而在每一个敢于犹豫、敢于后悔、敢于在风暴中心轻轻说一句“不”的瞬间。
就像此刻,窗外春风拂过,一片花瓣飘落掌心。
轻,却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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