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攸被夸得莫名其妙。
“我……………干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对程凯歌做!”
因着程凯歌狼狈逃跑,他的身上忽然被扣了个屎盆子,究竟是“不敬前辈”还是“目中无人”,林无攸完全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请老天爷下一场“七月飞雪”,洗刷下他被莫名其妙栽赃嫁祸的污点。
“冯导,你可要给我作证,”他扯着冯晓刚道,“程导是自己跑的,我可连句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
“......无攸,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陈凯歌的幸灾乐祸卡在了唇角,冯晓刚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无敌,“程凯歌纯粹是对你感到自??”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林无攸催促:“对我感到什么?冯导,你把话说清楚,程导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从他的视角来看,程凯歌跑来打招呼,一开始夹在三人中一句话不说,后来终于说话,总共说了三句,然后便哧溜跑路了。
这个提桶跑路的速度之快,让他叹为观止啊。
他甚至都没能在程凯歌的三句话中找到回复或打招呼的空隙。
更绝的是,明明是程凯歌单方面无视他,却硬要搞得像他仗势欺人。
听听这话吧,仗势欺程凯歌,哪个大佬能做到啊!!
“你啊,”冯晓刚幽幽回复,“你是国内唯一可以这么干的人。”
“可那是程凯歌。”林无做重复,“你经历过《霸王别姬》的万人空巷,只要那部电影在一天,程凯歌始终是程凯歌!”
冯晓刚幽默耸肩:“但你可是林无攸哎,首映票房6300万美元的林无敌,对自己的地位有点信心。”
林无绝望拍额。
“我已经不敢想明日媒体要怎么黑我了。”
冯晓刚此刻却反过来安慰他:“放心,程凯歌什么都不会说的。”
一一程凯歌哪里是要下黑手,他分明是不敢承认自己比后辈更差,进行了一场懦弱且可笑的逃跑。
还以为能看见程凯歌向林无他低头的好场面,没想到却看见了更加精彩的一幕。
哦豁!这些二代子弟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他想象得脆弱多了。
想到这里,冯晓刚挠了挠头皮,三角眼中浮现出骄傲。
还是是他这类从底下爬上来的人好,说就跪,说低头就低头,跟着大佬混儿能省去好多麻烦喽。
站着挣钱也好,跪着挣钱也好。
挣钱嘛,不寒酸。
但冯晓刚还是保留了一点私心,没有将程凯歌火速离开的真正原因告诉给林无攸,只安慰他用不着担心程凯歌甩手段。
“那家伙现在可没空做这类事情,尽管放宽心。”
林无做半信半疑。
可他确实没太多精力去追问,只能暂且将这事记在心上,回头丢给卓威去处理。
看林无攸实在太累了,冯晓刚没有多逗留,同样笑着约了之后“搓一顿”,拍拍屁股离开。
米白色的纪念馆中变得越来越空,林无攸深吸口气,后背一下子轻了许多。
“好漫长的一天,幸亏终于要结束了。”
这话的尾音没有落定,远处便传来极其商业化的笑声。
“无攸啊无攸,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林无攸嘴角笑容稍淡,略微往声音来源偏了下脑袋。
只见王忠军身着黑色商务西装,精神抖擞地大踏步走来,王忠磊落他一步,双手插着松垮的西装裤兜,吊儿郎当地晃悠过来。
又要开始应承了!
“原来是两位王总啊。”林无攸勉强挤出笑容。
大小王停在他面前,王忠军颇有大将风范地颔首。
“好长时间不见,您可真是贵人事忙。”
王忠磊则从裤兜里掏出右手,漫不经心地挥舞下。
“嗨,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打了个哈欠,“电影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我的今天有点太漫长,导致20分的精彩电影失了5分。”
话音未落,他便换来王忠军恶狠狠的一瞪眼。
??不分场合地胡乱开口,又皮痒痒了?回头看怎么收拾你!
王忠磊讪讪一笑,他在温柔窝呆惯了,整个筋骨都散了架子,忘记更换对林无他的态度。
哎,瞧他这记性!
比起王忠军商务范儿极重的打招呼,林无他更喜欢王忠磊这类近似于朋友闲聊的开场白,不需要让他投入太高的精力。
在精力条已经迫近危险的当下,他实在提不起一点丁的精力去应付勾心斗角的商业往来。
于是,他也开玩笑般回复:“如果这是百分制的话,15分有点低哦。”
没想到他会接茬儿,王忠磊愣了一秒钟,本能回复:“这可是十分制,你本来就是满分,之后是5分和10分都属于加分。林大导演的牌面必须得给足。”
“那我确实应该高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王总的厚爱。”林无他轻轻笑了下。
“确实如此,”王忠磊彻底放松,他抽出另外一只手,笑得含蓄又放肆,“谁让天上地下,也唯有一位导演叫林无攸呢。”
废话但属于不费脑子的废话,对当下林无他很友好,他笑得更加开心。
王忠磊还跑来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
“德普他们人嘞?好莱坞大明星啊,我可得合个照才行,回头再找花姐联系下樽龙,指不定又能搞出一部《末代皇帝》来。
“想得倒是挺美。”林无攸推开蹭过来的人,同时打趣道,“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借走啊。”
“那感情好,我们华艺也能有一部‘站着把钱挣了’的电影,首映6300万美元嘞。”王忠磊继续厚脸皮地打趣。
这可是个滑手的泥鳅,林无攸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不跟你这赖皮说话。”
“我怎么赖皮了?你诬陷我!”王忠磊完全玩开了,转头兴致勃勃对老哥诉苦,“哥,你瞧瞧林导,我给他捧场,做面子,他竟还骂我......”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促狭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哥,你、你生气了?”
王忠军皮笑肉不笑:“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这可不是??”王忠磊还想争辩,已经被王忠军一个狠毒的眼神镇压住,他火速改口,“哦,你没有生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忠军矜持地颔首,不动声色地插入到王忠磊同林无攸中间。
他侧身挡住王忠磊,半仰头对林无道:“林导的新电影很好看,面对采访的回应也很得当,我个人很佩服您的爱国情怀,更敬佩您敢如此去做的勇气,海盗3在国内的票房一定会很有不错,很惋惜当年没能跟您合作,如果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华艺扫榻相迎,倾尽全力也会服务好您。”
“啊,我、我只是在拍电影。”林无情绪一下子落下来,按照一贯对王忠军的理解,干干巴巴地回复,“我不会扯爱国的名号去卖票,也会尽力阻止中影在这方面做更多的渲染,我不想让我们的观众们陷入到庞大叙事的情绪
中。”
王忠军马上意识到林无攸产生了误会。
“我没有指责您,那是一句真心的夸奖。”
林无攸点头:“我知道您没有,我也绝对没有做爱国的买卖。”
“我真没有啊,只是单纯的佩服您,我个人是没有胆量这么去做,我是敬佩您不同寻常人的勇气。”王忠军再三解释,林无始终抱着同样的微笑,“好,我明白,我理解”,最后一定会补一句“这真不是什么爱国买卖,我没有
无耻到要用这种东西去卖票,也没有提前做过类似方面的宣传或营销,天地良心,你可别拿这话给我下套。”
王忠军说到最后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弟弟跟林无他说话,两人便能好说好笑,同时开开玩笑;等到他登场的时候,这一切便是极其商业性的警惕对话,一点丁情绪也没有。
这绝非王忠军想要的啊!!
想到此处,他又想瞪王忠磊了。
鉴于这傻弟弟被他排挤在后方,他又不能当着林无攸面回头,只能暂时压下这欲望。
倒是林无攸侧过身体,绕过如一座山般挡在前方的王忠军,径直看向王忠磊。
“你精神不太好哎,”他指着大厅右下方放置的三五圆桌道,“我们坐下来谈吧。”
王忠磊又被他的关心温暖到,可他同时也注意到老哥如看死人般的眼神。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完犊子喽!
那一刻,王忠磊真心想哭,都说女人心难测,可自家老哥的心思也很难测啊。
以前是各种打压,恨不得直接将林无攸从天上拽下来,握在手里不松开;现在则是眼巴巴往前凑,为了留下点好印象不择手段,甚至连亲弟弟看着都碍眼。
等等,这个扭曲的思想状态......合着老哥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王忠磊算是服气了。
他小心翼翼觑眼老哥的难看表情,又看眼笑意盈盈的林无敌,忽然间察觉出部分故意为之的微妙,顾不得往下继续思索,他直接挥手拒绝。
“用不着,站着挺好的。”
王忠军顺势将他往外一扒拉,继续同林无故作亲近的叙话。
“别理会那臭小子,他那么累指不定是从哪个狐狸精的床上才下来,以前我便教训他要自爱,别什么脏的臭的都碰,生了病可怎么得了,他偏生不听,也是个犟种!”
王忠磊彻底惊呆了。
老哥,这么狠吗?
黑起来对兄弟都下手?!
这简直是......非赤裸裸的诬陷啊!
他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一大部分是实话,他也确实才从温柔乡爬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默默闭麦。
行,你厉害,你清高,你了不得!
你踩着自己兄弟去讨好别人!
最后这场对话了结在王忠军发觉到林无攸无法掩饰的疲倦,出于对林无他的身体考虑,他麻溜地结束对话。
“我们不打扰林导了,您好好休息,回头找您喝酒。”
林无攸舒了口气。
“好,回见。”
林无甚至都等不到回家,倒在车后座便昏昏大睡。
殊不知,外界早已因为《加勒比海盗3》的炸裂剧情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