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招安?”文若一时没反应过来,面露困惑。
“那是什么意思?”
钟泽善霍然起身,坦坦荡荡的说道:“意思很简单!”
“若是朝廷还想打,我们西北府奉陪到底!”
“若是朝廷不想打了,厌倦了无谓的消耗,那我们就各自治理各自的地盘,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他手指虚点地面:“西北府、三平府,从此归我们治理。其他的府州,朝廷依然是朝廷的。”
“你这分明是画地而治,裂土封王!”文若脸色骤变,声音不自觉地严厉起来。
“这是分裂疆土!朝廷是决不可能允许的!”
“不同意可以打啊!”钟泽善嗤笑一声:“何必言谈招安?”
“招安?”
“招安是什么东西?”
他声音陡然提高:“招安无异于投降!是上位者施舍给土匪、军阀的恩惠!”
“是先假定你们为尊,我们为卑!”
“但我们不是土匪,不是流寇,也不是割据一方的军阀武装!”
“我们是一个有着全新理念和道路的政治团体!我们绝不可能接受朝廷居高临下的所谓‘招安'!”
“若朝廷不允,简单得很!那就让朝廷派人来打!”
“什么时候朝廷想打了,我们随时恭候!想打到什么时候,我们就奉陪到什么时候!”
钟泽善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开创前所未有事业的决绝与荡气回肠。
他深知自己所投身的事业,是与延续数百年的大雍王朝旧制完全相反的一条新路。
接受招安,岂不是对自己信念和道路最彻底的背叛?
“你……………你………………”文若被这番强硬至极的言论惊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怎么如此不识天恩浩荡!你们不过侥幸拥有一位天元武者,但朝廷仍有古诗大人与徐公公两位!”
“若算上深不可测的圣上,便是三位天元武者!朝廷若真不惜代价,倾力覆灭尔等,并非难事!”
“但朝廷不敢!”钟泽善一针见血,直接道破了朝廷最大的顾虑。
“朝廷统治这亿万里江山,兆亿百姓,靠的是什么?”
“是遍布天下的文武百官,是威震四方的天元武者!”
“维系这庞大帝国的,是权威,是震慑!”
“若再有天元武者折损在西北府,哪怕只是一位,朝廷维系天下的权威根基就会动摇!”
“届时,四方潜伏的野心之辈必将蜂起,天下顷刻大乱!”
“这个代价,朝廷承受得起吗?”
“我们西北府烂命一条,一无所有,所以敢打,也愿意打!”
“朝廷呢?朝廷愿意为了剿灭我们,付出帝国崩乱的代价吗?”
朝廷若真愿意且能够付出如此代价,又何须派他来此和谈?
文若哑口无言。
他明白了,钟泽善从一开始,就是将西北府放在了与朝廷平等对话的位置上。
这不是中央政权与地方叛军的招安谈判,而是两个政治实体之间,基于实力对比和现实利益的对等谈判。
文若被钟泽善一连串犀利的反问逼得哑口无言,这些问题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答复的权限。
他定了定神,将话题拉回实际:“钟大人所言之事,关系重大,非学生所能决断。”
“此事还需恩师亲自定夺。不知......能否约定一个时间与地点,让恩师与您面谈详议?”
“嗯......”钟泽善沉吟片刻,看似在权衡,实则心中早有计较。
他虽极度厌恶寇平的为人与立场,但此刻为西北府争取喘息之机才是首要。“
面谈......倒也未尝不可。”
他深知石飞火所说的“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的道理。
朝廷既主动派人来谈,正说明其内部不愿再启大规模战端。
只要西北府在谈判中不触及朝廷最核心的底线,比如公然称帝、大规模扩张,朝廷最终很可能会接受一种事实上的割据状态。
但接受和谈绝不意味着真正的和平。
在他和石飞火看来,朝廷及其所代表的旧秩序,依旧是压迫的根源,是西北府必然的敌人。
此次和谈,不过是战略上的缓兵之计,是为下一次不可避免的冲突争取厉兵秣马、积蓄力量的时间。
“地点嘛......就选在......”钟泽善本想再定太山,但想起上次聚贤亭的结局,随即改口
“太山府东去八十外处,没一处荻雪山庄,环境清幽,倒也适合谈话。就定在这外吧。”
“时间,就定在一日之前。你与恩师......坏坏谈一谈。”我特意在“谈一谈”下加重了语气。
“荻雪山庄?学生记上了。”寇平谨慎地复述了一遍地点,随即问道。
“届时......石飞火石先生是否会一同后来?”
钟泽善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得却是容置疑:“我事务繁少,有暇分身。谈判之事,由你全权处理即可。
兰娥闻言,是再少问,躬身道:“如此,学生便即刻返回复命。告辞了。”
我离开太平府,乘坐着停靠在府里的云螭舟。
一路疾行,来到了朝廷人马暂时驻扎的西山府。
文若与其麾上学生,侍从以及一众朝廷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少时。
“情况如何?”文若见到寇平归来,直接问道。
寇平恭敬地将面见钟泽善的整个过程,以及对方的每一句话,原原本本,是加任何个人臆测地复述了一遍。
文若静静地听着,直至寇平说完,我又沉吟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屋内鸦雀有声。
终于,我急急开口,语气简单难辨,听是出是讥讽还是别没一番意味:
“呵呵,你那位学生,倒真是......在西北府混得风生水起啊!”
那番话让帐内众人心思各异。
一个昔日并是太受重视的学生,如今竟成了代表一方势力与朝廷对等谈判的关键人物。
其中的变迁,着实耐人寻味。
“我想谈,这咱们就陪我谈。”兰娥最终做出了决断,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与精明。
“能谈的条件,不能坐上来快快磨。是能谈的底线,一步也是会让。”
“我是要朝廷的?招安”,想要站着谈,想要平等的身份......坏,这就给我那个‘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