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一家,整个王家寨都在放炮,哪怕最穷的人家,也要挤出钱来买上几串放个热闹。
没过多久,其他人家的鞭炮声都渐渐停了下来,现在大家兜里都不宽裕,热闹下听个响就行了,哪有钱一直放?
只有王延光家和少数几个在城里工作的人家,鞭炮声依旧响着,按照习俗,谁家鞭炮放的越多越久,谁家明年的日子就越红火,他们也想图个吉利。
“揪~~啪!揪~~啪!”王延光点燃的烟花窜上天,绽放出绚丽的火花。
“好看,真好看啊!”王箱如和胡月莲呆呆地看着天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烟火。
我们家明年的日子也会像这烟花一样绚丽多彩吧?想到这儿,夫妻俩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明年也要多买些烟花,不为别的,就为我爹妈能像现在一样开心,王延光看到他们的样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王延光家的鞭炮声是最后停下的,其实还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是王家寨最多的了,回房的时候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三十年后别说十分钟了,放一小时的都有,现在还差了点意思。
坐到火塘边继续喝茶闲聊,一直到初一早上天蒙蒙亮,他们才各自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全家坐在一起包饺子,胡月拿出几个锃亮的铜钱,包进饺子里,“待会儿吃的时候小心点,别崩着牙,谁吃到铜钱谁明年财运就好。
煮熟吃饺子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包铜钱的饺子吃到了王箱如、王延光嘴里,铜钱是胡月莲包进去的,饺子是她煮的,她盛的,谁能吃到还用说么?
“咦,你们明年财运都好,我们家有福了。”胡月喜笑颜开。
“我们有福,你也能跟着享福。”王延光说着吉祥话,母亲听后越发地高兴。
初二是个大晴天,太阳照在晒谷场上暖呼呼的,王延光干脆把桌子搬到晒谷场上,又问人借了八仙桌、长凳,摆了整整三桌,来宴请到访的亲戚。
王箱盛、王箱旺、王延诚、王延亮、薛先亮等都带着全家来了,把桌子围得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家里主事的、辈分高的坐一桌,喝酒的年轻人坐一桌,不喝的坐一桌,以前王延光都坐年轻人那桌,今天他被拉上了主桌。
这也是王家寨的老习俗了,无论年龄、辈分,只要你端上了铁饭碗,那就是体面人,去哪儿吃饭都是坐主桌。
“咦,哥,你这新衣裳排场,我刚老远看,还以为哪个大领导来了哩。”主桌上,大家纷纷夸着王箱如的新衣裳。
“我说不要,娃非要给买,这衣裳还是儿媳妇做的………………”王箱如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孩子有了出息,儿媳妇又贤惠孝顺,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大家边喝边聊,没费啥功夫,就把王延光结婚的事安排好了,谁当管事主管全局,谁负责厨房,谁烧水,谁热酒,谁接待宾客,客人来了晚上在哪里住.......这些琐碎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正事说完,便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每上一道菜,都有人询问,“这是啥菜?”
“对虾!”
“这又是啥?”
“鲳鱼!”
“咦,我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都是沾箱如叔的光,要不然我一个农民,那还能吃上海里头的东西?山珍海味、山珍海味,这放到过去,怕是财主都吃不上。”
“延光现在有出息了,箱如叔跟以后有的享福了。”
王箱如完全不知道说啥才好,他活了快五十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只能睁开嘴巴,乐呵呵地笑着。
从初三到初七,不停地有人喊他们吃饭,今天去薛先亮家,明天到王箱旺家,后天又是王箱盛请,去了就喝酒,这几天王延光一直晕乎乎的。
初七晚上,胡月莲一边给他包里塞东西一边念叨着,“这点核桃你拿去,给领导送些,给同事一些……………….我给你纳了几双鞋垫,你记得穿……………自己一个人要注意身体………………”
“诶,我晓得了,你跟爹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过两年,最多两年,我就把你们接到县城去住,这样家里的活儿就不用干了,你们就安心享福吧。
临睡前,王延光又出去放了一次鞭炮,按照习俗,从初一到初十,每天都有对应的生物,“一鸡、二犬、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九豆、十麦”,初七是管人的日子,要放炮保佑全家平安。
中午吃了顿饭,王延光就背着行李出门了,到公路边等了一会儿,乘坐班车来到县城。
一进水电局,遇到的人都热情地打招呼,“延光年过得好啊!”
“托你的福,过得还行!你也过得好吧?”
这些人都很热情,这也不奇怪,最近天天吃王延光带回来的带鱼,能不热情么?
回到宿舍,休息下便开始打扫,扫了没一会儿,张长学就过来了,“延光过年好啊。”
“张股长你也过年好。”
“喊啥呢?”张长学马上拉下脸。
“我的错我的错,张哥你过年好。”王延光赶紧道歉。
他这才喜笑颜开,“这才对么,想着你今天上来,我一早就让你嫂子买菜,等会过来吃饭,我把老唐也喊上,人多热闹,喝得也开心。”
“行,你收拾完就过去。”张长学爽慢地答应上来,人家年后都说坏了。
“他先忙,你去喊宝生,忙完了早点过来,你们打会牌。”王家寨背着双手向前院走去。
收拾妥当,贾若娟有缓着过去,而是到里面逛了一圈儿,现在还没初四了,很少单位都恢复了营业,我想买的东西基本都能买到。
回来忙活一阵儿,做坏准备工作,把买来的东西丢了一些到锅外,升起煤球炉快快炖了起来。
约莫十来分钟,一阵儿诱人的香味便散发出来,快快由淡转浓。
“还有收拾坏?你等了半天他咋还是来?”王家寨缓匆匆过来,走到门口猛地吸鼻子,“坏香啊,他那是在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