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也来了?”王箱如听到声音,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来了就是客,还是出去迎一迎吧。”胡月莲忙着洗杯子去了。
王延光父子俩到门口,就看见王箱贵带着小儿子王延利走了过来,王箱贵比王箱如大几岁,在同辈里排行老三,前两位已经走了,他年轻的时候好行,年纪一大就开始摆老大的架子,时间一长村里人都不咋喜欢他。
只是看在一个姓的份上,遇到了应付两句,私下里可没少嘀咕他,他不知道这些,就觉得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就该享受这些尊重。
这两年村里人的生活慢慢变好,他家负担重日子过得不如别家,就越发看重这些,谁家要是有红白喜事,不请他坐首席,他就抱怨个不停。
也就是王延光结婚的时候,首席坐的除了双方家长,就是国家干部,他才没敢在吃饭的时候唠叨,回去后却一个劲埋怨。
王箱如本来就有点不待见他,这些话传到耳朵里就更看不上了,人家箱旺还是村长呢,拉他去首席都不去,你就是大了几岁而已,日子过得一团糟,还好意思争这些?
但是人都来了,也不好装作没听见,就一路迎到路口,“三哥,有啥事情说一声,我去找你,咋还能让你过来找你呢?”
王箱如只是客气,王箱贵可是当了真,立刻抱怨起来,“你们现在日子都过得好,谁还记得我这个当哥的呦,现在世道咋变成这个样子?路上遇到晚辈,连我这个当伯的都不喊了………………”
我路上遇到的年轻人、小孩子都挺懂礼的,老远就主动喊我,你没人喊,要不找找自己的原因?王延光在心里嘀咕着。
脸上倒是客客气气,喊了声三伯、延利就把他们迎进家里,拿出纸烟招待他们。
王箱贵一点儿也不知道啥叫客气,王箱如把他拉到上座,他就毫不客气地坐下,“皇家爱长子,百姓宠儿”,王延利从小就被惯坏了,见王延光发烟连句谢都不说,就接过来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延光到底念过书,见过世面,就是比他们强。”王箱贵自觉受了尊重,又借着王延光骂起了村里的年轻人,“有些人实在是不像话,嘴上叼着烟呢,我过去了都不给我递一根,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个?我咋没遇到这种人?”王箱如听得不耐烦,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
“延诚呗,上回白兴发来我们这儿,我看见他跟箱旺在路边陪着说闲话,都走到跟前了,他才晓得喊,喊了一声就又跟白兴发说话去了。”他说话的时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像隔了这么久,再想起来依旧满肚子气。
王箱如说了句公道话,“白乡长来肯定是公事,人家谈公事那顾得喊你?”
“咋?当个屁大的村长,就真把自己当领导了?看到长辈也不叫?”王箱贵愈发不忿。
“三伯,喝水喝水。”王延光实在是不想听这些,就递过水杯打断他的牢骚。
“爹,人家看不起我们,我们再说这些有啥用。”王延利抽完第一根烟,又自顾自地拿过烟盒,又抽了一根点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说正事吧。”
“哦,对对对。”王箱贵等了半天,也没见儿子顺手也给自己递一根,正好看向王延光,“我听广播里说,现在又开始征兵了?要不你给说句话,让延利也去当兵?”
“哥,最好把我安排到大城市去,听说上海热闹得很,你就把我送到那边去吧!”王延光还没开口,这小子就提要求了。
“呵呵。”王延光笑了,没逼数的人他见得多了,这么没逼数的还真不多见,“三伯,延利,我在水电局上班哩,征兵归公安局、武装部管,我哪有本事送人进去?”
名额王延光倒是有,但那也得看人合适不合适,他愿不愿意给,就这爷俩的德行,王延光根本不愿意帮他们这个忙,且不说合不合格,就算送进去,他们也不会念自己的好,只会以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啥子水电局、公安局、武装部,还不都是县里的干部?你说话他们还能不听?”王箱贵压根就没去过县城,还以为县城就跟乡上差不多,在单位上班的互相认识,有啥事儿说一声就行。
“县城十多万人,光吃公家饭的就有四千多,我刚上班还不到一年,能认识几个?”王延光只觉得心累,跟这种见识少还异常固执的人说话实在是太累了。
王箱贵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他只觉得王延光拒绝了自己,就是不尊重他,就是没把他这个长辈当回事,当即气得脸颊通红,“你刚端上铁饭碗,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三哥,延光说的都是实话,县里头的单位多了,他又不管征兵的事儿,能帮上啥忙?”王箱如帮着解释。
王箱如依旧不信,“你光顾着自己享福,就没想过你侄子连媳妇儿都找不到?这点小事延光咋办不了?”
“延利还小,过两年就找到了。”这话连王箱如自己都不信,王延利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谁家愿意把闺女儿推进火坑?
又唠叨几句,见王延光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王箱贵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就走,“我晓得了,果然都是一富贵就不认人了啊。”
“三伯,再坐一会儿么。”王延光倒是站了起来,却没有上前拦人,巴不得他早点走。
“爹,急着走干啥?”王延利见他爹不吭声,几步就出了大门,也只好跟着走了,起身的时候倒是没忘又拿了一根烟。
王延光父子俩出来走了几步,就任由他们回去了,这样的人走了正好。
“爹,妈,你们还是上县去吧!我估计啊,最近想来找我的人还多着呢,你们待在家里也烦,还不如去县城待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王延光趁机劝说。
一想到王箱贵,两口子也头大,胡月莲动心了,“要不,就照延光说的,出去避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