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才眼光不错,那两个瓦工一上手,王延光就能看出他俩手上确实有活,抹地、砌墙这点小活手到擒来,小工也踏踏实实,让干啥就干。
“那就让他们先干着吧,按照先前说好的,先把房间里都抹平了,要沙子你骑这个三轮车到河里自己挖,我下班了再过来看。”王延光还要上班,就把现场交给了方明才。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你们两个跟我来。”方明才把瓦工留在院子里,让他们先着手准备,自己带着俩小工去县河挖沙子。
再过十来年,丰阳县但凡能挖出沙子的河道都成了宝贝,大多都被有实力的人霸占,谁想拉沙子就得给他们交钱,为了争夺沙场甚至闹出人命,就跟某部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现在倒是还好,才刚刚解放思想没几年,有钱的人还不是很多,各单位也没开始热火朝天的盖楼,每年县城动工的项目就这么几个,沙子远不到紧缺的时候。
搞大项目要用的沙子多,或许还得去有关部门报备下,办点手续,普通人自己收拾房子用的那点沙子,直接到河里挖就行。
除非你傻不愣登的跑到谁家门口去挖,不然根本没人管。
方明才带了两个壮汉,找到合适的地方直接下到河道里,抡起铲子就挖,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三轮车拉回到院子里,再出去挖第二车。
这时候留守的瓦工也有活干了,他们支起一张铁丝网,铲起沙子扬在铁丝网上,一些大点的鹅卵石、碎木头之类的杂物就被铁丝网拦住,更细的沙子就落在了另一侧。
拉够了两天用的沙子,方明才就带着他们正式开工,今天要干的主要是整理场地,清理院子里,房间里的杂物,做好平整工作,用石灰标出地面边界、围墙基础位置、大门宽度等等。
等王延光下班过来,院子里、屋里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能开始抹地。
这院子屋里是砖地,时间一长已经踩得凹凸不平了,王延光爹妈已经不年轻了,要是摔一跤就麻烦了,索性直接用水泥抹平,这样他们住起来也便利些。
院子里就不用全部抹平了,门口抹一块,再把到门口的路也抹平,剩下一半就开出来,给王箱如种菜、种烟叶用,免得两口子在家无聊。
要是嫌院子里这块地太小,王延光也可以在附近找块地租下来,让他们去忙活。
当然也不会租太多,有个一亩半亩,给他们找点事干就差不多了,可不会让他们累着。
王延光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挑出了不少毛病,“这块儿还没有收拾干净,屋里也不能光扫地,高的地方也削一削,低的地方也填一填么,这些都没弄好,就想直接抹水泥?哪有这么干活的?”
其实他们干的还算不错,这些问题也不是啥大毛病,王延光如此挑剔主要是为了立威。
干工地久了都知道,这些工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憨厚,你稍微放松一点儿,他们就能得寸进尺,所以王延光今天是专门唱白脸来了,安抚工人是方才的事,他主要负责挑刺。
这样配合下来,才能让工人按要求把活干好,既不至于太过松懈,又不会生出逆反心理,暗地里给他留下啥隐患。
“今天刚开始干,活儿多,大家都有点累了,一时没注意到,明天一早我就带他们把这些处理好。”方明才也很配合。
“嗯,那你们忙吧。”王延光板着脸,点点头就走了。
他也没打算跟工人们一起吃饭,这跟在工地还不一样,黑龙潭水电站要修两年半,大家都想干长久一点儿,多挣点钱,王延光放和蔼点他们也不敢马虎。
抹地、修围墙、换瓦,这些活儿半个月就干完了,工人们对他的敬畏也少,要是再近一些,方明才就不太好管人了。
“你们放心,只要好好干活,主家也不会亏待我们,看,人家还给肉吃了。”王延光一走,方明才就拎起一块肉,切成肉丝,和土豆丝混在一起炒了一大盆。
又拿了一桶散酒,“大家能在一起干活也是缘分,来,今天先好好喝一场,明天再好好干活。”
“咦,有酒有肉,这美滴很。”几个人搬了几块砖垫屁股,坐下就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就把方明才当成了好兄弟,挨个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王延光出去没有到卤肉店吃饭,也没有回宿舍,而是到了一家新开的川菜馆,上楼找到包厢敲门进去,水电局后勤股的股长张长学已经在里面了。
他正叼着烟和两个年龄相仿的人打牌,一见王延光进来,就给他介绍,“延光,这位是城关小学教务处的齐学林齐主任,这位是交警队的荣英贵荣队长,你该晓得他们吧?”
“那咋不知道,早就听说过了,齐主任、荣队长。”王延光走过去,笑呵呵地跟他们握手,丰阳县就这么大,这俩又是实权人物,就算没见过也知道。
“咦,小王了不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苦哈哈的当学徒呢,来一根?”荣英贵握完手,给王延光递了一根烟,低头一看还是牡丹。
“不好意思,我还没学会。”王延光双手推了回去。
“你都当领导了,咋连抽烟都没学会?那岂不是少了个跟人打招呼的借口?”
“喝酒还能活血,稍微有点好处,抽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小王不抽也好。”齐学林刚批判完抽烟,自己就点了一根,倒是一点儿不耽搁。
“没好处你还抽?”张长学打趣道。
“嗨,我教了二十年书,吸了多少粉笔灰?肺早就出问题了,还在乎几根烟?”
“噗!”大家伙都笑了。
漕峰丽陪我们打了两把牌,剩上的客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小少都是各单位的中层干部,没银行管贷款的股长,乡外的副乡长、派出所所长......有一个吃闲饭的。
重新坐上,漕峰丽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正式退入了丰阳县的刹帝利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