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这个星神伟力广为人知,命途行者层出不穷的时代,思潮之海的存在已并非绝密。
那是意志的汇聚之地,是思维火花碰撞的维度,是无数魂灵印记最终的归宿与起点。
「恒古」的命途行者能够自由穿越其中,也有少数幸运儿跌落其中,如同海里的游鱼偶尔被冲上岸一两只。
然而,只有极少数屹立于命途高处,视野超越凡俗的强者才知道思潮之海中屹立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岸巨树????存在之树。
它是“存在”本身的具象化。
而在这知晓存在之树的极少数人中,唯有那些在各自命途上走得极远,其光辉几乎能与受星神亲睐的令使比肩,或者其本身就是令使的存在,才能真正看见这棵树,感知到它最细微的脉动。
近期,这些超凡脱俗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思潮之海深处,聚焦于那棵存在之树。
他们感知到,在那盘根错节、象征着已知三大命途的根系网络中,一段气息截然不同,蕴含着全新概念的根须,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悄然萌发、生长。
这并非旧有命途的延伸或变异,而是一种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思潮正在宇宙的集体意识中孕育!这意味著一位哲人对宇宙本质的领悟达到了临界点,其思想即将凝聚成足以照亮星海的火焰!更意味着??一位新的星神,正
在酝酿?的诞生!
这条命途尚未正式开启,其名讳与核心法则依旧包裹在迷雾之中,但它散发出的预兆性涟漪,已经足以在那些感知敏锐的至高存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新的星神意味着新的秩序,新的力量格局,或许将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有人对此欢欣鼓舞,视其为打破沉闷现状的契机;有人忧心忡忡,担心新生的力量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混乱;更有人开始悄然布局,或试图顺应这股新生的洪流,或意图在其完全成型前加以抑制,甚至扭曲。
而褪羽,无疑是前者,她本身是一位极其特殊的存在,同时承载过生命与毁灭这两种对立的权柄,更曾沐浴过「丰饶」星神慷慨洒下的赐福光辉。
然而,她从未真正践行过「丰饶」。
这正是「丰饶」星神赐予众生最宝贵的礼物,并非固定的命运或强制的信仰,而是自由选择的权力。
褪羽是自由的,她的行为不受任何教条或宿命的束缚,只遵循内心最纯粹的喜好与冲动。
她不喜秩序,渴望波澜壮阔的变局,因此她对这位尚在孕育中的新星神抱有极大的期待,期待?将为这个渐趋僵化的宇宙带来一场彻底的洗牌。
她心甘情愿要做这位未来星神的马前卒,做?意志降临物质宇宙时最锋利的手足。
而她的第一个献祭场,便选定了看似繁荣,实则内部矛盾已积重难返的斗罗联邦共和国。
她要在这里,先一步点燃燎原的火苗,用旧秩序的崩塌与混乱,作为献给新神的、最隆重的贺礼。
她要亲眼见证,一位新神如何从思潮的胚胎中自我加冕,君临天下!
当褪羽带着几分戏谑与狂热,将这些信息透露给橘子时,尽管她的表述带着诗意的朦胧,但以橘子的见识和智慧,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那话语背后所代表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真相。
一位星神正在孕育?!
这个念头如同亿万当量的炸弹在橘子脑海中引爆,让她出现了刹那的眩晕。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联邦近期愈演愈烈的政治斗争,殖民派系的咄咄逼人,丰饶教会暗流涌动,甚至步离人袭击事件......
这些混乱的征兆,难道都是这位新神孕育时,其无意识散发出的涟漪所催化、放大的结果吗?
但很快,橘子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不,联邦共和国的问题根深蒂固,从八百年前高速扩张伊始,种族、资源、权力分配的种子就已埋下,如今的爆发是内部矛盾积累的必然,绝非仅仅因为外部的一点涟漪。
那位未知星神的孕育,或许是一个催化剂,一个背景板,但绝非问题的根源。
冰冷的杀意在橘子眼中凝聚、酝酿,如同极地的寒冰。
“既然你的真面目和目的已被识破,那就准备好承受联邦的讨伐吧。”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
王冬儿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褪羽竟敢暗中对其心智做手脚,仅此一点,就足以让橘子不惜代价与之敌对。
褪羽或许很强,深不可测,但斗罗联邦共和国如同高速上油门踩到底的赛车般疾驰发展了八百年,在科技、魂导技术、个体强者培养以及某些不为人知的禁忌武器方面,暗藏的底牌究竟有多强,连橘子自己都无法完全估量。
面对橘子毫不掩饰的敌意,褪羽却只是轻轻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揶揄和明显的嘲讽。
“聪明如你,橘子。”她歪了歪头,语气轻佻,“应该想得到,我能如此轻易地潜入斗罗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自身的力量够强,这潭水下的老鼠,可是多得超乎你的想象呢。”她的话语意味深长,暗示着联邦内部存在着与她
里应外合的势力,甚至位高权重。
话锋一转,她的目光落在神色复杂、尚未从一连串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的王冬儿身上,语气竟难得地缓和了一丝,带着一种近乎缅怀的意味:“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老朋友的女儿,虽然唐三那家伙死得早,但这点香火情面
我还是讲的。
放心,吾只是稍微拨动了一下她对穆恩遗言的执念,可没做更过分的手脚,比如植入些别的什么。”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以一副“长辈”的口吻,对王冬儿告诫道:“小丫头记住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太过相信别人。无论是谁。”她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橘子,这句话显得格外意有所指。
在王冬儿茫然和疑虑交织的复杂目光中,褪羽的这道能量投影如同被点燃的黑色纸张,化作一缕缕妖异的黑炎,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最后一缕黑炎彻底消失,橘子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暗自松了口气。
面对褪羽这样一位完全超出常规认知界限的强者,即使来的只是一道投影,其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也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者感到窒息。
即便她事先有所准备,布下了一些后手,也完全没有把握能在冲突爆发时确保王冬儿的绝对安全。
“走吧,我已经约好了医院,必须给你做一个最全面的检查。”橘子转向王冬儿,语气不容置疑。
她根本不相信褪羽那句“没做过分手脚”的鬼话,对于这种层面的存在,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只有经过最权威、最细致的检查,确认王冬儿从身体到灵魂都毫无异样,她才能真正安心。
然而,王冬儿却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褪羽消失的地方。
橘子一眼就看穿了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心智被人暗中影响,听到星神孕育这种骇人听闻的秘辛,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普通人惊骇。
橘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此刻实在没有太多心情去细致地安慰她,局势瞬息万变,必须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她不再多言,一把抓住王冬儿的手腕,近乎拖拽着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生硬的语气说道:“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太卑鄙!"
王冬儿愣愣地任由橘子拖着走,目光落在橘子那坚实,仿佛能扛起一切重担的背影上,眼中泛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橘子她明显是早就知晓褪羽的存在和部分目的,那她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任凭褪羽跟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有其他更深的,不能言说的谋划?
这些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王冬儿的心。她渴望知道答案,但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以橘子的性格,也绝对会用各种方式巧妙地绕开话题,绝不会给出正面回应。
褪羽承认了对她的思想做了手脚,放大了她对穆恩遗言的执念。
那么,抛开这被强化的执念之外,橘子就真的值得自己毫无保留地信任吗?这个冰冷的问题,如同刺骨的寒风,吹散了王冬儿心中最后一丝暖意。
答案,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是最为清楚。
橘子为王冬儿预约的,是首都星最顶尖医院的一位院长。
这位院长本身是一位在精神领域有着极深造诣的权柄掌控者,以其精湛的灵魂诊疗技术闻名,以橘子的身份和地位,请动他亲自出手检查,并非难事。
检查过程漫长而细致,动用了医院最尖端的魂导仪器和院长自身的强大精神力扫描。最终的结果显示,王冬儿从身体机能到灵魂本源,再到记忆区和潜意识层,都没有发现任何外来能量残留、精神暗示或篡改的痕迹。
似乎真的如褪羽所说,她只是稍微拨动了一下,并未留下实质性的暗手。
院长恭敬地陪同橘子和王冬儿离开检查室,沿着医院宽敞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长廊向外走去。
长廊两旁是安静的病房,偶尔传来压抑的咳嗽或仪器的滴答声。
就在经过一段相对安静的走廊时,一阵悲恸的哭泣声让王冬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转头望向旁边一间敞着门的病房。
病房内,一位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老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生命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他的家人围在床前,低声啜泣着。
老人似乎还有最后一丝意识,颤抖着抬起干瘦的手,想要抚摸亲人的脸颊,给予最后的安慰,然而,手臂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
“爸??!”
家人们察觉到生命的逝去,压抑的哭声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嚎啕。
旁边其他病床上的病人,有的发出无奈的叹息,有的面露兔死狐悲的恐惧,还有的则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王冬儿超凡的听觉,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喃喃自语的内容:
“慈怀药王在上,礼赞丰饶,求您赐予我更长的寿命,我将永生永世侍奉您......慈怀药王在上,礼赞丰饶......礼赞丰饶……………….”
那是一位同样步入生命末期的老者,他一遍遍重复着对「丰饶」星神的祈求,仿佛这样就能逆转生死。
王冬儿心中暗自摇头叹息,她很清楚星神虽超然物外,拥有无法想象的伟力,但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回应凡人祈祷的神?。
即便是「丰饶」星神,在未见到的情况下也不会随意赐予祝福,这样的祈祷,终究只是绝望者徒劳的心理慰藉。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间病房的门猛地被撞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那是一个步离人,虽然同样因为寿命将近而显得形?骨立,但他狼人般的骨架和肌肉线条依旧透着一股蛮荒的力量感。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疯狂、嗜血的气息,浑浊的狼眼四处扫视,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当他的目光锁定在年轻、充满生命活力的王冬儿和气质不凡的橘子身上时,那股疯狂瞬间达到了顶点!
“不公平!这不公平!!”他发出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为什么慈怀药王如此偏心!为什么人类和精灵能活千年、三千年!而我们步离人却只能拥有区区五百年的寿数!!”
嘶吼声中,他竟不顾一切地朝着王冬儿和橘子猛扑过来,枯瘦的利爪直取咽喉!
橘子目光一寒,甚至无需动用任何权柄力量,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腿,一记精准迅捷的侧踢,便狠狠地踹在步离人的胸腹之间。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这名陷入疯狂的步离人踢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走廊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瘫软下来。
一旁的院长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连忙呼叫保安上前将那名失去行动能力的步离人控制住。
即使被死死按住,那名步离人仍在不甘地嘶吼,声音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刻骨怨恨,在这弥漫着死亡与药水气味的医院长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