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那毁灭性的裁决光束降临前的一刻钟。
第七星轨实验室废墟上空,能量激荡,光华乱舞。
褪羽悬浮在战场的中心,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那并非邪恶,而是一种毁灭的深邃。
她甚至没有动用真正的力量,仅仅是以远超在场所有人理解层次的速度和技巧,如同闲庭信步般穿梭在密集的攻击之中。
三名自恃攻击力强横,以正面攻坚闻名的权柄掌控者,分别驾驭着烈焰、雷霆与水流,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她猛扑而来,声势浩大无比。
然而,面对这足以令寻常权柄掌控者色变的合击,褪羽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几只扑火的飞蛾。
她伸出右手,五指纤细白皙,看似缓慢,却在间不容发之际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精准地按在了那名驾驭烈焰的掌控者额头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那名掌控者周身澎湃的火焰权柄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熄灭,凝固,他脸上的狰狞与决绝还未来得及转化为惊愕,整个人连同其神魂,神体,便如同风化的沙雕,从被触碰的那一点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
尘埃,飘散消失。
紧接着,她的左手随意地向后一挥,仿佛在驱赶恼人的蚊蝇,那名从背后袭来的、驾驭雷霆的掌控者,周身的雷光领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他本人则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瞬间塌陷,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
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坠落,尚未落地,生命气息已彻底消散。
最后那名操控水流的掌控者,他的攻击几乎已经触及了褪羽的衣角,但褪羽只是轻轻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那么一眼。
掌控者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永劫的虚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存在感,都在那淡漠的目光下冰消瓦解。
他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无声地湮灭,他本人则僵直在原地,瞳孔扩散,然后直挺挺地从空中栽落,再无生机。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三名在联邦内部享有盛名的权柄掌控者,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出,便已形神俱灭。
褪羽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红唇微启,清冷而充满蔑视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围攻者的耳中:
“渺小的虫子,真是碍眼。
"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愤怒,席卷了所有在场的权柄掌控者,他们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实力,与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次元!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人数的优势,在她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和苍白。
就在这死寂般的恐惧弥漫之际,无论是褪羽,还是残存的联邦强者们,都同时感应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苍穹。
目光穿透了因激战而紊乱的云层,他们看到了??在天外星界的背景下,一支由十几艘星舰组成的、涂装着联邦标志的庞大舰队,正如同钢铁洪流般,悍然冲破大气层的阻隔,带着冰冷的压迫感,驶入斗罗星的空域。。
“是我们的舰队!”
“援军来了!”
“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希望,刚刚浮上联邦强者们的眉梢,甚至还没来得及在脸上完全绽开??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致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胁感,如同亿万根冰针,骤然刺穿了他们的灵觉!
而这股致命威胁的源头赫然正是来自那支刚刚抵达,本该是他们救星的联邦舰队!
“什......什么?!"
“这不可能!”
“他们想干什么?!”
难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每一位掌控者的脸上,荒谬,不解,以及一种被背叛的惊怒,瞬间充斥了他们的胸腔。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己方的舰队会散发出如此明确的,针对所有人的毁灭气息?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或质问的时间。
就在他们意识到不对劲,试图做出反应的下一刹那??????那个他们脑海中尚未成型的、最可怕的猜想,已然化为了现实!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与毁灭性的光束,从那支舰队中央,那艘最为庞大的万米级旗舰主炮中,悍然喷发!
光束呈现一种近乎纯粹的“白”,其中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所有的色彩与能量。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自九天垂落的审判之矛,瞬间跨越了漫长空域,将下方整个第七星轨废墟战场,连同其中的褪羽以及所有残存的联邦权柄掌控者,完全笼罩在内!
范围打击!无差别覆盖!
“不??!”
“橘子!你竟敢......!
“联邦不会放过……………”
绝望的怒吼、不甘的诅咒,以及难以置信的惊叫,在接触到那裁决光束的瞬间,便戛然而止。
光芒所及之处,物质,能量都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崩解、湮灭。
那些在联邦内部声名赫赫、苦修数百年的权柄掌控者们,他们的神体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他们坚韧的神魂发出无声的哀嚎后便彻底破碎。
在那代表着联邦最高科技与武力结晶的毁灭之光下,他们与普通人并无本质区别。
唯有他们毕生修持,与星域法则相连的权柄本源,在宿主彻底湮灭后,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蕴含着不同规则力量的光辉,挣扎着、哀鸣着,试图脱离这片毁灭之地,回归到浩瀚的星域法则循环之中。
数十道权柄光辉同时升腾,如同一场凄美而残酷的烟花,在这片被白光笼罩的死亡领域中,显得格外刺眼。
在“裁决”级主炮发射后,那艘万米旗舰的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如铁。
通讯光屏强制弹出,那位代表军方派系的议员影像出现,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
“橘子!你疯了?!谁给你的权力未经议会最终确认就直接发动裁决?!你知道你刚才杀死了多少联邦的栋梁吗?!那是几十位权柄掌控者!是联邦数百年的积累!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立刻!马上!”
橘子站在舷窗前,背影挺拔,目光依旧注视着下方那片被毁灭性能量笼罩,尚未散去的刺目光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道葬送了无数同僚和顶尖强者的命令,与她无关。
听到质问,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调回应:
“使用‘裁决”级武器的临时权限,是议会基于战场最高指挥官判断,在通讯中明确授予我的。,限既已授予,我便有权在认为必要的时刻使用,无需再进行繁琐的二次确认程序。’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至于解释?在我看来,抓住稍纵即逝的、能够重创甚至消灭最高威胁目标的机会,就是最好的解释。繁琐的程序和多余的请示,只会让我们失去这唯一的,可能不会再有的时机。”
“你......你强词夺理!”军部议员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滥用职权!是谋杀!我发誓,我会联合所有议员,立刻启动对你的弹劾程序!剥脱你的一切职务!将你送上军事法庭,接受最严厉的审判!”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橘子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光屏一眼,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随你。”
她只回了这两个字,便不再理会光屏中那位暴跳如雷的议员,重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下方的战场监测数据上。
然而很快,她那古井无波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监测画面中,代表着权柄本源回归法则的光辉,足足有数十道,清晰可辨,这印证了刚才那一击的惨烈战果。
但是......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属于那个女人的、独特的,带着寂灭与生命矛盾气息的能量残留,或者权柄消散的痕迹。
她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在“裁决”级武器的正面轰击下,连权柄都没能留下?
橘子不信。
以褪羽之前展现出的,远超寻常令使层次的实力,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彻底湮灭。
最大的可能,是她在攻击降临前的最后一刻,以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探测的方式,规避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她逃了。
与此同时,位于首都核心区域,被重重结界保护的联邦最高议会大厅内,也是一片压抑的慌乱。
实时传输回来的战场画面和数据分析,同样让端坐于此的议员们意识到了问题。
“目标能量信号消失......但未检测到对应权柄消散波动!”
“她没死!她肯定没死!”
“去哪了?快!启动所有监测网络!空间波动、能量残留、生命迹象......所有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上!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议员们又惊又怒,无法接受在付出了如此惨痛代价之后,首要目标却可能已经金蝉脱壳的现实。
就在议会内一片嘈杂,各种指令和催促声交织之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调侃的清脆女声,毫无预兆地在大厅中央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议员的耳中:
“如此念着吾,可真是劳烦你们煞费苦心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喧闹的议会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议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惊骇欲绝。
下一?那,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寂静!预设的空间传送协议被瞬间激活!耀眼的白光包裹住每一位议员的身影,试图将他们立刻传送至预设的、遍布星球各处的绝对安全避难所!
这是议会最高等级的应急措施,只有在议会本身遭受无法抵御的直接威胁时才会启动。
然而,就在白光即将完全吞没所有议员身影的千分之一秒内??
悬浮于大厅半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褪羽,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
她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般,轻轻一挥手。
一片深邃、宁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黑色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以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拂过整个巨大的议会大厅。
黑炎所过之处,无论是坚不可摧的特殊合金墙壁、复杂的魂导仪器,还是那些刚刚被传送白光包裹的议员身影......都在接触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整个宏伟的议会大厅,在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里,被彻底从内部“挖空”,只留下一个巨大,空旷,边缘光滑如镜的漆黑空洞,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虚无气息。
然而,做完这一切的褪羽,非但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那双看透了无数生命寂灭与诞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眨了眨眼。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那被黑炎焚毁的空洞景象,如同倒放的影片般迅速“回流”。
消失的墙壁、仪器、以及那些在绝望中化为虚无的议员们,重新变得完整。
时间仿佛被硬生生拨回了数秒钟之前????正是她刚刚现身,说出那句调侃话语,而议员们惊骇欲绝、传送白光尚未完全亮起的那个瞬间。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手再次挥出,黑炎再次拂过,燃烧一切。
景象再次回溯......黑炎再次拂过,燃烧......回溯......拂过......燃烧......回溯回溯......燃烧燃烧……………
时间,或者说她所感知到的现实陷入了一个短暂却无比诡异的,围绕着这几秒钟景象的无限循环之中。
每一次循环都几乎完全相同,只有最细微处的,仿佛程序设定好的呆板,暴露出了不真实感。
“幻境?不......更像是局部的时间回溯与情景循环……………
褪羽停下了徒劳的动作,站在原地,脸上的轻蔑与慵懒终于彻底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些许惊讶的了然。
“原来如此......”
她轻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不断循环的虚假景象,看到了其背后隐藏的真相:“吾说为何堂堂一个星际文明的最高行政中心,其核心防御会表现得如此简陋,轻易就让吾闯入.......原来,是有一位「恒古」的令使在此坐
镇。”
她抬起头,视线聚焦于议会大厅那高高的、装饰着繁杂图案的穹顶之上。
随着她目光的注视,眼前的循环幻象开始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剥落、消散。
那一个个表情惊骇,正在启动传送的“议员”,他们的形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剥落,显露出其下的本质??那是一个个做工精致,却毫无生命气息的苍白人形傀儡!
它们的关节处,连接着一根根近乎透明,却坚韧无比的无形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向上延伸,没入虚空之中。
而在这片被剥离了伪装的“舞台”上方,在那无尽的虚空深处,一道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低头俯视着下方的褪羽。
那是一个孩童模样的存在,然而周身流淌着一种古老而恒久的气息。
几只散发着朦胧微光、形态虚无缥缈的飞蛾,环绕着他缓缓飞舞,翅膀扇动间,似乎有细碎的时间粉尘在洒落。
正是他,在无声无息间,将褪羽拖入了那片时间的循环牢笼。
褪羽看着这位隐藏在幕后的对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她微微颔首。
“向你致敬,不知名的令使。”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次话语中再无一丝轻视:“敢问大名?”
那位孩童嘴角一勾:
“恒古令使??"
“??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