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爱奇艺总部
龚宇也得到了祁讳新剧本送审的消息。
这让他一颗心不由得活泛起来,他也想投资电影。
前段时间,腾讯视频投资《夏洛特烦恼》,狂赚几个亿票房的事情,让他眼红得难受。
...
雪落了一整夜,清晨时分才渐渐停歇。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白,像是谁悄悄盖上了新的棉被。念安早早醒了,扒在窗边哈着气,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又用手指戳破它,咯咯地笑。她妈还在睡,我轻手轻脚地给她穿上厚袜子和毛绒拖鞋,把她抱到厨房,灶上的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是阿依古丽奶奶一早熬的羊奶粥。
“香!”念安踮起脚,小鼻子使劲嗅了嗅,伸手就要去碰锅沿。我赶紧拦住她,舀了一勺吹凉递过去。她喝得满脸都是,嘴角还沾着奶沫,像只刚舔完碗的小猫。
“今天想干啥?”我擦掉她下巴上的奶渍,笑着问。
她眨巴着眼睛,忽然冒出一句:“喂小白星!”
我心头一暖。那只系着红绸的小羊羔昨儿刚送来,夜里就住在院子角落搭好的小棚里,老马说它是纯种的伊犁白羔羊,性子温顺,将来能剪出最好的毛。念安昨晚临睡前还非得去看它一眼,趴在栅栏边喊“星星”,小羊乖乖地蹭她手心,惹得她直叫“亲亲”。
我们穿好外套出门时,老马已经在清扫积雪。他穿着旧军大衣,头上扣着顶翻毛皮帽,见我们出来,咧嘴一笑:“哟,小主人来查岗啦?”
念安挣脱我的手,摇摇晃晃跑过去,伸手拍了拍小羊脑袋。小白星打了个响鼻,低头拱她的掌心,逗得她原地蹦跳。老马递给她一小筐切好的胡萝卜条:“来,自己喂,别怕。”
她小心翼翼捏起一根,伸出去又缩回来,反复几次才鼓起勇气凑近。小羊一口叼走,她惊得往后一跳,随即又咯咯笑起来,转身扑进我怀里,像是完成了一场壮举。
“爸爸,它吃我!”她仰头宣布。
我忍俊不禁:“是你喂它的。”
她似懂非懂,但很快又转回去继续投喂,动作越来越大胆,甚至敢摸它的耳朵了。阳光斜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一人一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安静又温柔。
中午,阿依古丽奶奶做了手抓饭,米饭金黄油亮,羊肉炖得酥烂,葡萄干和杏干藏在粒粒分明的米中,甜咸交融。念安吃得满嘴油光,小手抓着饭团往嘴里塞,吃得认真极了。老马一边喝酒一边讲他年轻时赶羊翻越天山的故事,说到半路遇狼群围攻,念安吓得把脸埋在我怀里,却又忍不住偷听,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饭后,我帮阿依古丽奶奶收拾碗筷,她忽然拉住我的手,用哈萨克语慢悠悠说了句什么。我不太懂,但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在祝福。老马翻译道:“她说,你家丫头有福气,眼里有光,心里有爱,以后一定会走得远,但别忘了回头看看来时的路。”
我点点头,没说话,只觉得胸口发烫。
下午天气放晴,阳光洒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带着相机想去拍些素材,念安非要跟着,穿得像个球一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我架好三脚架,打开延时拍摄模式,让她站在我指定的位置挥手。她一开始还挺配合,拍了几组就开始捣乱,突然冲向镜头,张开双臂喊“飞飞!”,直接撞翻了支架。相机摔在雪地里,还好有棉套保护,没坏。
我捡起来检查,她站在原地,小脸皱成一团,眼看就要哭出来。我蹲下来看她,故意板着脸:“这下怎么办?爸爸的宝贝机器被你撞倒了。”
她抽了抽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巍巍地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相机外壳,嘴里嘟囔:“对不起……亲亲……修修……”
我再也绷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笑着亲她冻红的脸蛋:“好啦,爸爸逗你呢。机器不怕摔,就像你不小心摔倒,爸爸也不会怪你,对不对?”
她用力点头,破涕为笑,顺势趴在我肩上撒娇:“爸爸香香……抱抱……”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亲子关系,从来不是单向的付出与教导,而是彼此治愈、互相成长的过程。她学着承担责任,而我学会放下完美主义,接受生活本就充满意外与不完美。
傍晚,央视少儿频道的编导打来电话,说《爸爸也会上错车》第二季筹备启动,想邀请我和念安作为常驻嘉宾家庭参与录制,地点定在北京郊区的一个亲子农场,周期两个月,全程记录父亲与孩子共同生活的点滴。
“节目组希望你能带点地域文化元素进去,”编导说,“比如你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伊犁的民俗、语言、饮食,都可以成为节目的亮点。”
我想了想,没立刻答应。念安才两岁多,离开熟悉的环境这么久,会不会不适应?而且她妈刚休完产假不久,工作也忙,未必能同行。
我把这事跟家人提了,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阿依古丽奶奶抿着茶,缓缓道:“孩子要见世面,可也不能断了根。”老马抽了口旱烟,说:“去可以,但得让她记住自己是谁的孩子,哪片土地养大的。”
她妈看着我,轻声问:“你想去吗?”
我反问:“你觉得呢?”
她笑了:“你写书、上节目、录视频,不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另一种可能吗?如果连我们都退缩了,别人怎么相信这种生活是真的?”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当晚,我抱着念安坐在炕上,翻开一本哈萨克童谣绘本,指着上面的小羊羔说:“宝宝,春天来了,我们要坐飞机去一个新地方,那里也有草地、有动物,还有很多小朋友,你想不想去看看?”
她听得入神,听完后认真点头:“去!带上小白星!”
我笑出声:“小白星不能坐飞机哦,但它会等你回来。”
她想了想,忽然爬下炕,跌跌撞撞跑出去。我以为她要去找羊,结果她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片干草,郑重其事地放进我背包里。
“给小白星……想它的时候……闻闻。”她奶声奶气地说。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眶发热。
原来孩子早就懂得离别,只是她们用最柔软的方式面对。
第二天,我给编导回了消息:**“我们参加。”**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我开始整理行李,准备拍摄所需的衣物、玩具、辅食;她妈联系单位协调请假事宜;老马则忙着给我打包各种土特产??风干肉、奶疙瘩、手工馕饼,甚至还有一小罐去年秋天采的野蜂蜜。
“城里吃的都不够劲儿,”他说,“这些才是真东西。”
临行前夜,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阿依古丽奶奶拉着念安的手,用哈萨克语唱了一首古老的摇篮曲,声音苍老却悠扬,像是从山谷深处传来。念安靠在我怀里,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却仍努力睁着,似乎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我轻抚她的背,看着炉火映照下的每一张脸??老马眼角的皱纹,她妈低头微笑的模样,阿依古丽奶奶手中微微颤抖的拐杖……这一切都让我确信,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真正离开。
除夕后的第十天,我们启程返京。机场安检时,念安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直到登机广播响起才松开。飞机起飞那一刻,她趴在窗边,看着脚下逐渐变小的雪山与草原,喃喃道:“家……变小了……”
我握住她的手:“但它一直在那儿,就像月亮,看不见的时候也在。”
她在空中睡着了,小脑袋靠在我肩上,呼吸均匀。我低头看她,想起微博上那个“南方小树”的留言,想起无数个深夜独自流泪的母亲,想起自己也曾害怕当不好父亲……而现在,我终于明白,所谓榜样,并非完美无缺,而是敢于展示脆弱,承认迷茫,却依然选择前行。
抵达北京后,节目组安排我们入住农场民宿。那是一排低矮的木屋,周围种满了果树,远处有溪流穿过田野。其他参与家庭陆续到来,有医生爸爸、教师妈妈、程序员夫妇……每个人背后都有相似的疲惫与挣扎。
第一次集体会议,主持人让我们每人说一句“为什么想参加这个节目”。
轮到我时,我说:“因为我发现,做父亲最难的部分,不是赚钱养家,也不是教孩子识字算数,而是如何在崩溃边缘依然保持耐心,如何在深夜哄睡失败后,还能对自己说‘明天再试一次’。”
台下有人轻轻鼓掌。
当天晚上,念安因为环境陌生不肯入睡,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抱着她在屋里踱步,哼着伊犁民歌,一遍遍说“爸爸在”。最终她在我怀里沉沉睡去,脸颊还挂着泪痕。
我轻轻把她放进婴儿床,坐在旁边盯着她看了很久。窗外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墙上的全家福??那是我们在伊犁拍的,背景是雪山和草原,三人笑得毫无保留。
我知道,这两个月不会轻松。镜头会放大我们的每一个失误,网友会评论我们的育儿方式,甚至可能有人质疑我利用女儿博关注。但我更清楚,如果我们不去做,就会有更多父亲继续认为“带孩子是女人的事”,更多母亲在深夜独自崩溃。
第三天,节目正式开录。第一项任务是“父子协作种菜”。我带着念安在菜园里翻土、撒种子、浇水。她拿着迷你小铲子,认真模仿我的动作,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玩泥巴。摄像机跟拍全程,我时不时自然对话,解释为什么要让孩子参与劳动。
“不是为了让她学会种菜,”我对镜头说,“而是让她知道,食物不是从超市来的,生命需要等待,也需要照顾。就像她照顾小白星一样。”
午休时,一位年轻爸爸走过来,犹豫了一下说:“洪老师,我能请教个问题吗?我家儿子三岁,每次哭闹我就吼他,事后又后悔……您有没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我点点头:“上周念安把果汁打翻在我电脑上,我差点发火。但我蹲下来问她:‘你是不小心的吗?’她说‘嗯’,然后自己拿抹布擦地板。那一刻我意识到,比起责备,她更需要的是机会去弥补。”
他眼圈红了:“我一直以为凶一点才能立规矩,现在才发现,温柔才是最难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我们都一样,在学。”
日子一天天过去,念安逐渐适应了新环境。她学会了叫“叔叔阿姨”,会主动分享玩具,甚至在一次户外活动中,看到另一个小女孩摔倒,竟跑过去扶她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说:“不疼,爸爸说,站起来就好。”
全场工作人员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掌声。
后期花絮播出后,这句话成了热搜词条:#两岁女孩教全网如何安慰别人#。
有网友评论:“原来善良是可以遗传的。”
也有教育专家分析:“这是情感教育最真实的范本。”
而我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念安牵着那个小女孩的手走向秋千,背影小小的,却挺得笔直。
一个月后,节目组组织“父亲之夜”活动,要求每位爸爸给孩子写一封信,并当众朗读。
我写了整整三页纸,最后挑出几句念给大家:
“亲爱的念安:
你出生那天,我站在产房外,手抖得连签字笔都握不住。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这一年多来,我摔过奶瓶、烧过辅食、记错过疫苗时间,也曾在你高烧不退的夜里怀疑人生。但你每一次叫我‘爸爸’,每一次扑进我怀里笑,都让我觉得,哪怕全世界否定我,只要有你在,我就还有价值。
我不求你将来多成功,只愿你永远保有此刻的清澈眼神。当你长大,若有人问你‘幸福是什么’,你可以骄傲地说:‘是我爸爸陪我看过的每一场雪,听过的每一句废话,和无数次说‘没关系’的拥抱。’
爱你的爸爸。”
台下一片静默,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活动结束后,那位程序员爸爸找到我,红着眼说:“我今晚就回家跟我女儿说‘爸爸错了’。”
我用力抱住他:“去吧,她一定等了很久。”
节目收官录制那天,下起了小雨。我们站在农场中央的空地上,所有家庭围成一圈,孩子们手拉着手唱歌。念安站在中间,戴着从伊犁带来的绣花帽,用稚嫩的声音唱起阿依古丽奶奶教她的哈萨克新年歌。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但她毫不在意,越唱越大声,仿佛要把整个山谷的记忆都唱进这座城市的心脏。
镜头缓缓拉远,画面定格在我们一家人相拥的背影上。
后期字幕浮现一行话:
**“所谓成长,不是孩子学会了走路,而是父亲学会了蹲下。”**
节目播出当晚,收视率破纪录,豆瓣开分9.6。无数父母留言说:“看完不敢再生二胎了??因为怕自己配不上这么纯粹的爱。”
而我在朋友圈只发了一张照片:念安在北京的阳台上,透过玻璃望着远方,手里攥着那片来自伊犁的干草。
配文是:
**“她带走的不是行李,是我全部的柔软。”**
一周后,我们启程返回伊犁。飞机降落时,老马依旧开着那辆破皮卡来接。远远看见我们,他按响喇叭,摇下车窗大喊:“小公主回来啦!小白星都想瘦啦!”
念安兴奋地扑过去,抱住老马的脖子不肯撒手。小白星被牵出来,围着她转圈,咩咩直叫。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些年所有的奔波、写作、上节目、接受采访,都不如这一刻真实。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收到出版社邮件:《育儿手记》即将加印十万册,读者反馈说这本书让他们重新理解了“家”的意义。
我笑了笑,关掉电脑,走到院子里。
念安正蹲在雪地里,用树枝画了一幅画: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头顶是星星和烟火,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爸爸好”。
我没有纠正她写错了,而是蹲下来,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
**“爸爸也在学。”**
夜深了,炉火烧得正旺。我抱着念安坐在炕上,给她读《猜猜我有多爱你》。
当读到小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她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我:“爸爸,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要变成电影。”她搂紧我的脖子,“就做我的爸爸。”
我鼻子一酸,将她紧紧搂住,声音有些哽咽:“好,爸爸答应你。不拍电影了,只演你的爸爸。”
窗外,雪花再次飘落,悄无声息。
而屋内,灯火通明,爱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