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逊是真的恨,因为自己是真的对这小子动心了,可是他竟然把姬渊的儿子给杀了!
那姬渊的气性有多大,能放过自己吗!
宋时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康逊这人真的不差。但其实影响也不大,按照那个病娇一...
风雪如刀,割裂长空。沈仲立于营外,银甲映着篝火微光,手中紧握那枚青铜虎符,锈迹斑斑却沉若千钧。他凝视良久,仿佛透过岁月的尘埃,看见当年宫中那一场大火??太子被抱出东华门时不过五岁,襁褓上绣着金线龙纹,而李嬷嬷抱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等玉玺现,虎符合,方可归。”
如今,一切终于串联起来。
帐内诸将已按令整备,地图铺展于案,炭笔勾出一条险峻北行之路:自望南台出发,穿越黑水河废道,经赤岭口进入漠北荒原,再沿古驿残道直抵寒窑所在??青骨崖。此地终年积雪,人迹罕至,传说是前朝流放重犯之所,四面绝壁,唯有一条冰隙可通内外。若真囚于此处,太子十有八九早已冻毙或饿死,但秦戈血书确凿,不容不信。
“将军,”林骁低声进言,“我们若主力北上,宋时安必趁虚而入,攻我南境腹地。陈舟所部新兵难当大任,恐失根基。”
沈仲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以为我为何选今夜动身?正因为明日白鹿原之战是假,诱敌之局才是真。我已命赵烈率五千精锐伪装主力,在十里坡布阵扎营,旌旗遍野,鼓角昼夜不息。宋时安见状,定会误判我欲决战,不敢轻离大营。而这七日之内,正是我们救太子的最佳时机。”
“可……万一这是陷阱呢?”副将张越犹豫道,“心月诡计多端,她明知我们会追查太子下落,或许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们深入漠北,一举围歼。”
沈仲冷笑一声:“若是寻常死士传信,我或存疑。但这枚虎符??”他将青铜半符置于灯下,“乃先帝亲赐护国铁卫所执,与宫中藏符可合。且秦戈曾为东宫侍卫,熟知太子容貌与胎记,若非亲眼所见,断不会以命相报。况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宋时安不会拿自己的恐惧做饵。他怕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那个名字重新出现在天下人面前。”
帐中寂静,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良久,林骁抱拳:“末将领命。但请将军允我先行一步,带三百轻骑探路,沿途设哨,确保归途通畅。”
“不可。”沈仲摇头,“你随我同行。此行凶险万分,需最信之人在我身边。传令下去,全军轻装简行,不留炊烟,不鸣金鼓,马蹄裹布,星夜疾行。另派飞鸽三羽,分别送往江南、东海、西川,只写八字:‘太子尚存,静待号令’??莫让各地义军贸然起事,以免遭其反扑。”
命令既下,十万火急。
子时刚过,大军悄然拔营,如黑潮隐入山林。沈仲亲自断后,回首望了一眼望南台方向,那里灯火依旧明亮,百姓尚未知晓他们的主帅已踏上赴死之路。但他知道,这一去,不只是救人,更是扛起整个南境的命运。
三日后,队伍抵达赤岭口。
此处地势陡峭,两侧山崖如斧劈而成,中间仅容两马并行。积雪深达三尺,战马跋涉艰难,更有数名士兵滑落深渊,尸骨无存。沈仲下令焚木开路,以绳索相连,步步为营。正午时分,忽有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尸体一具,身穿商旅服饰,怀中藏有密信,署名为‘秦戈’。”
沈仲心头一震,亲自前往查看。尸身已被狼群啃噬大半,面目全非,但从腰间残存的皮囊中取出一封用油纸包裹的信件,字迹果然是秦戈亲笔:
> “将军:
> 寒窑确有其地,太子尚在人间。然守卫森严,皆为心月直属死士,不下三百人,配有强弩毒箭。更可怕者,宋时安已在青骨崖设伏,调遣两万铁骑秘密北上,欲于归途截杀。我诈降混入敌营,终得片刻传信,今自焚营帐引乱,望将军速改路线,走‘鹰啄道’??昔年流放官道,荒废已久,但可绕开主峰。切记,太子右肩有朱砂胎记,形如弯月,若见此人,请务必带他回家。
> 此信之后,再无音讯。
> 秦戈绝笔。”
沈仲读罢,双目赤红,久久不语。身旁将士无不垂首默哀。
“烧了这具尸身,立碑为念。”他最终说道,“秦戈之名,当载入南境忠烈谱。”
随即召集众将,展开新图。鹰啄道位于西侧绝壁之间,传说中有七十二道悬梯,常年被雪崩掩埋,九死一生。但眼下别无选择。
当夜,大军转向西行。风雪愈烈,气温骤降,不少士兵手指脚趾冻伤溃烂,仍咬牙前行。第四日清晨,终于抵达鹰啄道入口。只见一道铁链自悬崖垂下,连着朽木栈桥,摇摇欲坠,桥下万丈深渊,白雾翻涌,不见底。
“我先过。”林骁主动请缨。
沈仲拦住他:“你是副帅,不能冒此险。让老兵自愿报名,每人赏银十两,家人授田百亩。”
话音未落,竟有百余人齐声应诺。
最终选出十二人,由一名老卒带队,手持长杆探路。第一段栈桥勉强可通过,第二段却已断裂,只剩半截悬在空中。众人只得攀岩而上,借助冰镐凿洞,一寸寸挪移。整整一日,才越过三道悬梯,伤亡六人。
第五日黄昏,终于接近青骨崖外围。
沈仲下令就地隐蔽,派出夜探小队。两个时辰后,探子回报:寒窑位于半山腰一处天然石窟,四周布满暗哨,每隔一刻钟换岗一次,巡逻严密。另有数十辆辎重车停驻洞口,似在准备转移。
“他们要带走太子!”林骁低吼。
“不,是在准备后路。”沈仲冷静分析,“宋时安知道我们来了,所以他要把太子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甚至……亲手处决。”
“那还等什么?强攻!”有人按捺不住。
“不行。”沈仲摇头,“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强攻等于送死。我们要智取。”
他沉思片刻,忽然问:“军中医官何在?”
一名年轻大夫上前:“末将在。”
“我记得你曾学过易容之术?”
“略懂皮毛,曾在战地替伤员掩饰身份。”
沈仲眼中闪过寒光:“我要你立刻动手,挑选两名身形相近的死士,一人扮作宋时安亲卫统领,一人扮作传令使。再伪造一枚北境兵符,写一道调令:命寒窑守军即刻南撤,增援白鹿原战场,留五十人看守要犯即可。”
“可……口令如何应对?”
“我会派人截杀真正的传令兵,夺取口令本册。”沈仲冷声道,“同时,命工兵连夜挖掘地道,从背面山体潜入寒窑下方。若正面调虎离山成功,便由地道突袭,直取太子!”
计划既定,全军分头行动。
深夜,一支北境传令骑兵果然出现,被埋伏已久的南境死士尽数斩杀,夺得令牌与口令簿。医官迅速完成易容,两名死士换上敌军服饰,策马直奔寒窑。
半个时辰后,洞口传来喧哗声。只见“传令使”高举兵符,宣读调令,守将起初怀疑,查验口令无误后,终下令主力撤离。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山谷,仅留五十余人驻守。
沈仲立即下令地道部队出击。
这条地道由工兵耗时两天两夜挖成,深入岩层十余丈,出口正对寒窑后方一处废弃灶坑。三十名精锐死士猫腰而出,瞬间控制哨岗,切断通讯。与此同时,正面伪装部队也发动突袭,两面夹击,不到一刻钟便肃清外围。
沈仲亲自带队冲入石窟。
烛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药香。最深处一间铁栅牢房内,蜷缩着一个瘦弱身影,披着破旧狐裘,头发枯黄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太子?”沈仲跪地叩首,声音颤抖。
那人缓缓抬头,眼神浑浊,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是……沈家的人?”
“臣沈仲,奉先帝遗诏,接您回家。”
少年怔怔望着他,忽然泪流满面:“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沈仲解下披风裹住他,轻声道:“殿下,您活着,南境就有希望。”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警报锣声!
一名死士狂奔而来:“将军!不对劲!那些‘撤离’的守军根本没有走远,他们在山谷外设伏!刚才的调令根本是假的??我们中计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轰鸣,火把如星河倾泻,竟是三万铁骑自四面八方包抄而来!旗帜猎猎,中央赫然写着一个大字:“宋”。
沈仲猛地将太子护在身后,厉声下令:“所有人退守石窟,封死入口!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准备死战!”
然而敌军并未立即进攻,反而在百步之外列阵停驻。一名女子缓步走出,黑袍覆身,面具遮面,正是心月。
她扬声笑道:“沈仲,你果然来了。你以为你救的是太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先帝血脉**。”
沈仲瞳孔骤缩。
“十年前宫变之夜,真正的太子已在火中丧生。这孩子是我从民间选来的孤儿,模样相似罢了。宋时安让我养着他,就是为了今日??等你千里奔袭,只为带回一个赝品,然后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你的谎言!你说,这局如何?”
沈仲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对方满脸惊恐,嘴唇哆嗦:“我……我真的不是太子吗?”
沈仲伸手抚其右肩,轻轻掀开衣领??那一抹朱砂胎记仍在,形如弯月,与秦戈所述完全一致。
他忽然笑了。
“你说他是假的?”沈仲站起身,声音如雷贯耳,“可这胎记是真的!这血脉或许可伪,但**人心不可欺**!十年来,他受尽折磨,吃糠咽雪,却从未向敌人低头。他记得宫中琴声,认得出沈氏家徽,背得出《南境赋》第一章??这些,是你能训练出来的吗?”
心月冷笑:“记忆可以灌输,情感可以操控。”
“那你告诉我,”沈仲一步步逼近,“如果他是假的,为何宋时安要派三万大军围杀?为何你要亲自赶来?为何你们不敢让他活着回到南方?因为你们心里清楚??**只要百姓相信他是真的,他就比任何血统都更真实!**”
心月脸色微变。
沈仲猛然转身,面向所有将士,高举虎符:“今日,我不问他是谁的儿子,我只问他是不是南境最后的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愿意守护这片土地,那他就是我们的太子!谁敢质疑,尽管放马过来!”
“誓死护太子!”林骁率先怒吼。
“誓死护太子!”三千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山谷。
心月咬牙切齿,挥手令下:“杀??!”
箭雨倾盆而至,战鼓擂动天地。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黎明。
南境军依托石窟险要,拼死抵抗。弓弩手居高临下射杀敌军先锋,长枪阵死守洞口,每一寸土地都染满鲜血。沈仲亲自持枪奋战,连斩十七名敌将,银甲尽染猩红。林骁率敢死队数次突围,皆被逼回。
眼看弹尽粮绝,天边忽现异象??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晨曦洒落,照在少年脸上。他挣扎起身,抓起一面残破“沈”字旗,颤巍巍走出洞口,面向敌军高呼:
“我是南境太子!无论真假,我绝不屈服!父皇的江山,母亲的故乡,将士的忠魂,百姓的眼泪……我都记得!若你们还认得这面旗,还认得这份痛,请放下武器,不要再为一人野心流血!”
刹那间,万籁俱寂。
许多北境士兵低头看着那面残旗,那是他们曾经效忠的象征。有人开始放慢脚步,有人悄悄丢下长矛。
心月勃然大怒:“放箭!射死他!”
可就在弓弦拉满之际,远方 suddenly 响起号角长鸣!
一支陌生军队自东北方向疾驰而来,旌旗上绣着古老图腾??狼首衔月,竟是西北游牧联盟的标志!
为首老将勒马高呼:“听闻南境忠臣迎太子归,我等特来相助!”
原来沈仲早前派往西川的飞鸽,辗转落入盟主之手。这位曾受先帝恩惠的老酋长当即集结两万骑兵,日夜兼程赶来。
内外夹击之下,北境军大败溃逃。
心月见势不妙,纵马欲遁,却被林骁一箭射中肩胛,坠马被捕。
战罢,残阳如血。
沈仲扶着少年坐于崖边,望着远方起伏沙丘。
“你还想回南方吗?”他轻声问。
少年点头:“我想看看江南的春天,听说那儿花开满城。”
沈仲微笑:“等我们回去,我就带你去看。”
他知道,前方仍有千难万险,宋时安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风雪渐歇,星光初现,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动历史前行。
有些真相或许永远无法厘清,但有些信念,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他仰望苍穹,喃喃道:“先帝,臣不负您托付。寒霜千年,终将迎来春晓。”